一個御史大夫,御史臺之首。
這種組合要是光明正大成婚共居,且不說主上那邊怎么想,朝臣這邊就要先鬧了。
主上不忌憚,臣子也會忌憚。
日后誰還敢輕易得罪白素或者顧池
不怕天權衛御史臺給穿小鞋子
顧池悠悠搖晃著酒盞。
輕笑道“那就有得等了。”
回眸,眼梢輕佻“只怕含章等不起。”
無名無分比有名有份更讓同僚們感覺安心。或者,他們中的一個卸下要職。夫妻不同于父子,后者是天然的血緣關系,不可斬斷,而前者是后天而成的關系,是可控的。
沈棠好奇湊過來問“什么等不起”
國主是個打工人,也是合格的救火員。
調節臣子的矛盾也是她工作內容。
剛剛就看到這倆之間電閃雷鳴,天雷勾動地火,眼瞅著要著火,她急忙忙找了由頭過來救火。奈何,顧池和荀貞都不欲多言,只道私事。私事,她貴為國主也不能插手。
當公西仇那邊終于分出勝負,一只手已將時間撥到后半夜,賓客也陸陸續續散去。
喝高住得遠的,安排留宿。尚有神智或者住得近的,荀府便安排人手將人送回家。
也有一些人是家人過來接的。
例如祈善。
祈妙還未湊近就聞到他身上濃郁酒氣,擔心道“阿父今兒怎么喝這么多酒”
祈善雙頰泛著酒意“同僚勸酒。”
祈妙在車廂抽屜取出一枚解酒丸。
文心文士雖能用文氣化解酒意,但這個過程不算美妙,也會給身體帶來一定負擔。
祈善就著溫水送服下肚。
他摁著發脹的太陽穴,緩和酒醉的不適感,聽著耳邊馬車車轱轆轉動的響聲,他這時想起一事兒“君巧,鄭休癡沒了。”
鄭休癡,便是監察御史鄭愚。
祈妙猝然睜大眼,震驚且不可置信。
“阿父”
“要不了幾日,朝中會下來消息。”
鄭愚為公而死,待遇自然不能薄了。不僅不能薄,還要厚賞,善待他的家人,追謚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些對于一個死人而言,沒有多大的意義。祈善對此再清楚不過。
祈妙似乎還未這個消息回神。
她唇瓣動了動“但是,女兒此前還與他見過面,怎么這么快就是誰害他”
祈善吐出一口濁氣,雙手撐著坐墊調整姿勢“北漠的暗樁,為了殺人滅口。”
祈妙努力消化這個消息。
車廂光線不太亮,燭光照亮她半張芙蓉面,另一半隱沒黑暗“可他是個好人。”
祈善“好人在這個世道活不久。”
祈妙極力克制情緒,聲音壓抑隱忍,仿佛即將泄洪的堤壩,又或許是即將被壓垮的駱駝,她顫聲“但那是以前以前”
“你口中的以前,也才是五年前。不管是以前還是如今,只要這個世界不是一個聲音,那便沒什么不同。有不同的聲音就會有對立的矛盾,從唇槍舌戰到生死相搏,人總是循環往復同一個教訓。北漠的狼子野心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反叛在意料之中。”
“你所處的現在,只是因為你身處康國,若是往外走走,四下皆是烈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