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治國,那豈不是天經地義?
這繞來繞去,還是將社稷之重和皇帝高度捆綁在了一起。
君到底輕不輕?得看君心里裝著多少的天下社稷了。
他多少明白了一些于謙的目的。
其實朝堂上亂象頻生,于謙怕他這個年輕的皇帝,以為天下就該這樣,為了一家之私利,鬧得不可開交,走上了邪路。
于謙擲地有聲的說道:“大道之行,天下為公。”
“陛下持神器權柄,正當為民,興利除害,正民之德,而民師之。”
朱祁鈺點頭說道:“于少保真可謂是字字珠璣,朕且記住了。”
于謙俯首歸班。
勸諫皇帝,那是臣子的本分。
現在就輪到了朱祁鈺的回合,大道理當然好聽,而且絕對正確。
但是具體的事情,還是需要朱祁鈺去解決。
至少于謙沒有什么好辦法,終究會得罪一頭。
朱祁鈺讓興安取了石亨的名單,又讓成敬取了張輗的名單,兩份名單就來到了御前。
朱祁鈺拿起了朱筆,讓兩個內侍把名單都打開,他先是在張輗的名單朱批。
張輗面色狂喜不已,但是緊接著滿臉疑惑的看著月臺之上的陛下,將手中的朱筆移到了石亨的名單之上,再次朱批。
張輗瞪著眼睛看著月臺之上,一臉懵,這是要干啥?
石亨看到張輗的名單被朱批,本來氣的直跳腳,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但是陛下居然同樣批復了他的名單的時候,石亨也是一臉漲紅的看著月臺之上的皇帝。
石亨以為陛下所說的金戈鐵馬,萬里氣吞如虎是在騙他,他當然有怒氣。
但是發現是誤會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是要干啥?
“打今兒日起,八議八辟之勛戚后人,可加入勛軍。”朱祁鈺收起了朱筆,放在了內侍的盤子上,平靜的說道。
勛軍,一個很是奇怪的名字,即便是于謙都是一頭霧水,這是什么意思?
聽起來,是一個專門為了八議范圍內的人設立的一個編制。
朱祁鈺繼續說道:“勛軍第一批結業之時,設置五項六考大比,擇優選用,明定升遷。”
“以后照循此例即是。”
石亨和張輗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大約就是寬進嚴出。
既然都想進,那就都進。
但是出的時候,就的通過五項六考,來確定是否優秀了。
即便是不能選用,但是依舊是勛軍嘛,地位不減。
石亨和張輗終于沒了多少意見,俯首說道:“臣等領旨。”
“朕每日巡查大營,從未一天停歇。”朱祁鈺卻非常平淡的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頭。
石亨一縮腦袋,躲了半個身位。
上次他在軍中行樂,被陛下逮了個正著,陛下打他點軍棍而已,這事要是被于謙知道了,再把他扔進牢里,那可就不妙了。
這事流傳范圍極窄,連整天盯著他的御史都不知道,這陛下要是說這事,他今天可是要遭了。
朱祁鈺看著石亨的模樣,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是說石亨那點下半身的事兒,有錯已罰,不必舊賬再提。
賞罰二字很重要,既然罰過了,就不能揪著不放,一罰再罰,沒這種道理的。
他頗為感慨的說道:“于少保發餉的時候,甚至要親自看著發給軍士,才會放心。”
“即便是十團營里,軍官肉刑私用,貪墨軍餉、私役軍士之風,屢禁不絕。老營更甚,朕心甚憂啊。”
如何保證軍隊的戰斗力?
這些個軍中的老資格,擅用肉刑,甚至直接出現傷殘,貪墨軍餉,上層吃肉,下層連個碗底都舔不到,于謙都不得不親自給軍士發餉。
軍士們還得沒命的給老資格們干活兒。
這士氣漲不上去,戰斗力能上的去嗎?
京營的實力能恢復嗎?
駕長車,氣吞萬里如虎,還有可能嗎?
顯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