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搖頭說道:“朕還要住持殿試呢,親征難道讓士林跑到點將臺奏對嗎?還是殿試不舉行了?”
于謙重重的松了口氣,如果皇帝被俘了,他就沒有什么可以為陛下兜底的手段了。
于謙已經預期到了最壞的結果。
如果當然僅僅是如果,瓦剌人請了天兵天將,在集寧,把大明軍揍的一敗涂地,他也可以調動京畿的義勇團練,再打一次京師之戰。
畢竟已經打過一次了,經驗豐富,也很熟練。
等打完京師之戰,陛下把他推出去一砍,就說打集寧都是于謙蠱惑,于謙擅權,鼓動出兵的是于謙,出謀定策的是于謙,連總督軍務也是于謙,那砍了他,也算是對天下的交待。
天下太平。
自古以來,不都這個套路嗎?
于謙有心理預期,但是陛下一旦親征,被俘了,那他也徹底沒招了。
從襄陽府請朱瞻墡進京也得三四個月的呢,那還得的襄王肯來。
襄王肯來嗎?那必然不肯,來京時送死嗎?
人家襄王是個大明白,又不是蠢貨。
陛下不親征,是京營出塞作戰練兵,這個結果讓六部尚書互相看了幾眼,大家都松了口氣。
皇帝不被俘,大明有的是辦法慢慢收拾瓦剌人,大明有這個底蘊,只要把瓦剌人拖入比拼國力的深淵,瓦剌人必死無疑。
“陛下,臣惶恐,瓦剌是一個西起天山,東至大鮮卑山的對手。”
“雖然他們人丁不夠興旺,但是縱深很大,臣以為滅掉瓦剌,尤其是已經逃到了漠北和林的瓦剌,不是一蹴而就的,是需要長期攻伐的。”于謙繼續說道。
首先,他要和陛下確定另外一件基本事實。
那就是戰爭,從來不是短促的,也不是唯一的一擊,就可以把敵人徹底消滅。
漢滅匈奴、唐滅突厥、明數次攻伐北元,滅其王庭,都不是一次兩次作戰,而是持續了無數次,持續了無數年。
曾經的蒙古帝國,后來的北元,都是極其強大的對手,以太祖高皇帝的開辟之功的神武、太宗文皇帝親自上陣殺敵的勇武,都未曾一戰滅敵,他不希望陛下犯下致命的錯誤。
于謙可以為陛下兜底,給天下人一個交待,但那之后呢?大明中興之路,又如何談起呢?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這次只是打集寧,恢復洪武、永樂年間的舊軍屯,加強對河套地區的控制。”
朱祁鈺認真的思考了一番,他也理解了于謙的擔憂,笑著說道:“朕投入五百萬銀幣的米粱、軍備、犒賞、軍費,是不想輸而已,又不是要滅瓦剌。”
于謙再次長松了一口氣,陛下在講武堂坐了這一年多,沒白坐。
至少現在的陛下,沒有當初的稚嫩感。
彼時,瓦剌圍困京師,在四大亡國之禍齊出的時候,陛下還想要出塞追擊,那種急功近利的心態,讓于謙頗為擔心,陛下會犯錯。
但是自始至終,陛下都沒有犯錯。
大明大皇帝陛下,真是越來越穩健了!
無數事實證明,大明皇帝陛下強無敵,大明自然天下無敵!
這也是大明的一般公理。
“那么朕要的東西呢?都準備好了嗎?沒有人罵朕亡國之君嗎?”朱祁鈺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