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謙俯首說道:“陛下,保定伯梁珤遇難的事情,已經查明了,他是被播州宣慰同知楊文援所害。”
朱祁鈺一愣疑惑的說道:“這楊文援不是舉報了楊愛私鑄火銃,才得到了宣慰同知職位嗎?”
于謙無奈搖頭,這又是一樁陳年舊案。
“楊愛其實算做是僭越自封。”于謙將其中的舊事講了出來。
楊輝才是大明冊封的播州宣慰使,但是楊輝和王驥不合。
王驥是個很有辦法的人,他就挑唆著楊輝的兩個兒子,楊愛和楊文援兩人內訌,將楊輝架空。
土木堡之變之后,王驥將楊輝毒殺,隨后將楊愛扶為了宣慰使,把楊文援任命為了宣慰同知。
自此,土司正式成為王驥作亂的左膀右臂。
事實上,楊輝是很不愿意配合王驥的養寇自重,但是他一人獨木難支,正統年間,先是主少國疑,而后是國家利器,假手于人,王振擅權。
朝廷哪里能顧的上土司諸蠻?
朝廷內依附于王振的官僚和不肯依附的官僚,斗的你死我活,朝中黨禍盈天,大明在土司之中的統御,才變得如此糜爛不堪。
朱祁鈺這才了然,王驥在陰謀詭計這方面,和會昌伯孫忠,不分上下。
“這種手段要不得。”朱祁鈺認真的想了想之后,十分確信的說道:“用這種辦法去挑唆土司內訌,反而會讓大明在云貴之地的統治力,愈加薄弱。”
“王化教諭大道,方可期許。”
不止一次證明,鬼蜮伎倆只能維持一時,決計維持不了一世,甚至撐不了多久,就會爆發劇烈的無法調和的矛盾,最后就是兵禍至,民生調令,百姓不知朝廷,朝廷不知百姓。
就連財經事務上,魏國公徐承宗的陰毒手段,也不能阻攔利欲熏心的巨商富賈。
于謙說這件事,只是交待保定伯梁珤之死的前因后果,當然,還有提醒陛下,大道之行,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于謙笑著說道:“陛下,楊俊在奏疏中說烏江疏通水道之后,會澤滇銅可運送至烏江南下了。”
“敘州府(宜賓)以上長江水道,道阻且長,水流湍急,不宜航船,但是烏江水道不同,只要能夠疏通潮砥、新灘、龔灘、灘漩塘灘、鎮天洞、一子三灘等等斷航險灘,大明在云貴統御,方才固若金湯。”
其實大明對云南、貴州等地的態度是比較曖昧的,這地方窮的鳥不拉屎,除了有點銅以外,就這點銅,還運不出來。
洪武年間,大軍征伐,三十萬大軍,死了四萬多人,其中三萬五千人是非戰斗減員,多數都是不適應煙瘴之地,準備不夠充分導致。
但是就那點銅,還運不出來。
敘州府上游的水路根本無法航船,滇銅難運,也是出了名的難。
大明不鑄錢有政治原因,更有資源的原因。
窮,道路不便,是無法統御十萬大山的主要原因。
于謙面色猶豫的拿出了一本奏疏說道:“陛下,趁著大軍還在貴州、湖廣、江西、南直隸,是不是可以整體疏通一下水道?”
“哦?”
朱祁鈺拿過了奏疏,瞪大了眼睛說道:“四萬里水路?!”
于謙點頭,十分確信的說道:“四萬里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