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欒本就不是忍讓之人,多年來又因總攬軍權飛揚跋扈,哪能咽下這口氣,當下出列朝皇帝行了一禮,說道:“皇上,曹守禮縱容屬下,目無王法,誣陷朝廷命官,臣請皇上徹查此事,還百官一個公道!”
皇帝在心中嘆了口氣,他施的是仁政,一向對臣子們寬容有加,似這等雷厲風行的定罪還從未有過,曹守禮敢如此逾矩,正是算準了國庫空虛,算準了自己這個皇帝不會因此發難,這才將此事做成了鐵案,讓內閣根本就沒有翻案的機會。
看來內閣和司禮監這一局,又是司禮監勝出了。
此事雖已成定局,皇帝對威遠候的態度還是相當滿意,起碼威遠候不像內閣那樣只顧著自保,還能站出來對抗一下曹守禮,“威遠候忠心耿耿,朕自然知曉。不過守禮辦事一向可靠,今日之事已然證供確鑿,就交刑部定罪罷”,皇帝安撫了方欒幾句,又道:“朕有些乏了,守禮,今日的批紅你和內閣斟酌就是,無需再向我奏報了。”
方欒有些不甘心,還想再申辯幾句,卻見皇帝已然起身離了丹陛,再沒有給眾臣任何說話的機會。
皇帝離了皇極殿去了文華殿,吩咐貼身伺候的太監不見任何人,靠在文華殿的龍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曹守禮私自查抄京中大員,雖讓他有些不舒服,但心底又有些痛快。
為了官員欠俸的事情,朝臣們上了無數個折子,可沒有一個人能解決國庫缺錢這個根本問題!內閣昨日議了大半夜,沒想到司禮監一夜之間就給解決了。
痛快之余,皇帝面色卻越來越不好了。
他自認處事寬仁,不曾苛待過臣下,可這幫朝臣,平日里朝堂上有任何風吹草動,就只顧著大道理,何曾體諒過自己的難處,今日里曹守禮如此膽大妄為,卻沒人敢站出來說句話!
睿宗臨去之時,曾與當時還是太子的祖父留下遺言,司禮監不可不用,更不可重用。皇帝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自他登基以來,凡事親力親為,政事上不給司禮監任何擅權的機會。
可惜呀!祖父和父親不懂睿宗的深意,只圖一時之輕松,給司禮監的權力太大,如今東廠橫行無忌,兩大京營神樞營、振武營又全由司禮監節制,他想貿然收回是不可能了。
好在已經有了些布置,皇帝暗暗握了握拳頭,再有五年的時間應該就差不多了。若是少了司禮監和內閣的牽掣,由著自己選賢人、施仁政,那自己必然成為一代明主,海晏河清,國泰民安,日后史書中自然少不了對自己豐功偉業的頌贊。
想到這里,皇帝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