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最不開心的,除了駱玥之外,便是林紫蘇了。
謝晞在花架下的一番話并沒有讓她失了方寸,她知滇王府于大衍的重要性,是以救治楊興堯的念頭從來沒有絲毫動搖。
然而她也知師父和謝晞所言非虛,自己救治楊興堯一事,謝晞已然知曉,依著謝晞這位荒唐王爺捉摸不定的性子,其他人想知道也不是什么難事。
她需要考慮保全自己的手段。
林紫蘇離開時,沒有再坐南康大公主府的朱輪車,而是找了一輛普通的青篷馬車。
眼見著天色將晚,一坐上車,就吩咐了車夫趕去二里巷。
因著萬壽節的臨近,全國各地的藩王、屬國、外官攜著仆從紛紛涌入到了京里,京中的人口也驟然增多。
緊鄰十王府的又是會同館和諸王府,正是外邊的人云集之處,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半個時辰也沒走到東城的地界。
剛轉過一道街口,馬車又停了下來,只聽車夫道:“小姐,前面錦衣衛把路給封了起來,咱們要不繞道走?”
林紫蘇掀開馬車窗簾向外瞧去,就見不遠處的路上,一隊身著魚鱗服的錦衣衛,押著六輛囚車,朝北而去。
囚車上的人皆是鐐銬纏身,第一輛囚車上監禁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面容清瘦,一身書生打扮,正盤腿坐在囚車中,緊閉了雙眼,仿佛對囚車外的喧鬧充耳不聞。
后面的馬車上則是囚禁著三個中年人和一個白發老者,穿的都是官員便服。
三個中年人皆是垂頭喪氣,只有那白發老者涕淚橫流,不住地高呼“冤枉”。
路旁擠滿了圍觀的百姓,紛紛對著囚車指指點點。
幾名書生剛剛從路旁的茶樓走了出來,見此情景,一名書生指著囚車向同伴低聲說道:“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是刑不上大夫,咱們大衍律可是載有明文,犯官未定罪之前免帶刑具,官家如此縱容錦衣衛,任由他們凌辱斯文,著實是令人心寒吶。”
“是啊,往日官家一向寬仁,這兩年重用東廠和錦衣衛,將咱們大衍攪的一團亂,唉,去年上天已然示警,沒想到官家仍是一意孤行,今年指不定上天要降下什么樣的霹靂手段。”
兩人話音剛落,旁邊立時就有一個客商模樣的漢子反駁道:“呸!老子可是常年到潞原行商,那里的情形我可比你清楚!這群狗官,把潞原弄得一團糟,如今那邊都快成了土匪窩,聽說前幾日還把流寇給弄到了京城來,活剮了他們都是便宜的!”
那書生卻不服氣,與那客商吵了起來,書生的幾名同窗看不過眼,也站出來幫腔,一時間吵的不可開交。
林紫蘇皺緊了眉頭,放下了窗簾,吩咐車夫稍待片刻。
茶樓外因一幫人爭吵,頓時一片混亂,幾個書生平日里與同窗各種辯論,此時派上了用場,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漸漸地在爭吵中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