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上的雅間里,兩名衣飾華貴的中年人正對坐著品茶,樓下的吵鬧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兩人神情極是悠閑,正透著虛掩的窗子向下瞧,如同看著一出好戲。
一名中年人放下茶盅,朝另一名中年人嘆道:“崔兄,我們謀算了許久,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倒是教那澹臺家得了個大便宜。”
那姓崔的中年人笑著說道:“錢大人稍安勿躁,自古有失必有得,潞原這一鬧,咱們雖是損了那幾個人,所得也是甚多。皇帝派過去的那個顧時,剛到潞原時,何等的意氣風發,還不是被押解回京了?”
“只要沒了皇帝的眼線,區區一個徐凌而已,潞原還是大有可為的。”
姓錢的那人點了點頭,說道:“今上繼位后,一直壓制我們幾家,寧可讓劉慶元那個老匹夫尸位素餐,也不愿給其他人一個機會,如今國庫長年入不敷出,劉慶元首輔之位岌岌可危,不知尊師陸大人有意否?”
姓崔那人臉上堆滿了笑,笑的卻是極不由衷,說道:“錢大人說的哪里話,自睿宗時起,內閣首輔的位置不屬山南,便屬江南,首輔這位置,自然該是令兄來做。”
姓錢的那人搖了搖手,說道:“這些都是后話了,只要把劉慶元拉下去,不論是陸大人,還是我長兄做首輔,皆是順理成章。不過圣心是越來越難猜了,前些日子祁老大人和韓嗣昌鬧那么大,沒想到,最后讓駱休那個老小子占了個大便宜。”
姓崔那人點頭應道:“駱休是個茅坑里的臭石頭,咱們可得防著點兒。”
兩人又計議了幾句,姓崔那人站起身,推開窗子往樓下看去。
眼見著樓下錦衣衛撤了封堵,方才在茶樓外爭吵的人也逐漸散去,一輛青篷馬車正隨著人群緩緩朝街中行去,姓崔那人說道:“錢兄,回去后給錢大人帶一句話,事緩則圓,人緩則安。”
“事緩則圓,人緩則安”,在緩緩行進的青篷馬車中,林紫蘇喃喃說出了這一句話,她猛地叫住了車夫,說道:“師傅,煩勞去一趟惠豐街。”
到了惠豐街,已過了酉時,孫杜仲正準備閉店,見林紫蘇居然在這個時候到了店里,先是一喜,驀地里臉色就沉了下去。他沉著聲音對琥珀喝道:“你們小姐有重要事情要同我說,你就在外面守著,等你們小姐使喚便是。”
林紫蘇道:“不用在這里等我了,你先回去同夫人說一聲,就說我在惠豐街上配些香料,稍后就回。”琥珀連忙應允。
待林紫蘇進了店內,孫杜仲沉默了片刻,問道:“你今日可是去給楊興堯瞧病了?”
林紫蘇笑著點了點頭。孫杜仲指著林紫蘇跳腳罵道:“虧你還笑得出來!”
說著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說道:“你這個丫頭,怎地如此不省心啊!為師這輩子就收了你這一個徒弟,這是想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孫杜仲一連串的罵聲脫口而出,林紫蘇知他也是關心自己,只在一旁笑吟吟地聽著。
孫杜仲見她不言,也覺沒意思,沒好氣地問道:“那個楊興堯怎么樣了?”
林紫蘇道:“徒兒才疏學淺,最多也就能給他吊一口氣。徒兒在想,若是師父能出手的話就好了,不說藥到病除吧,起碼能讓他多活上幾年。”
孫杜仲猛搖頭道:“那個楊興堯先天不足,一副短命相,讓他多出幾口氣已然算便宜他了,你也不用覺得是丟我的臉。等等,你是想讓我救他?不行,萬萬不行!這事兒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