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闌抿了抿口中甜膩的味道,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道:“以前喝得多了,習慣了,”又想起方才的事情,好奇道,“你娘倒是……挺特別的,不教你書寫畫畫,教你……砍骨頭。”
小虎聞言回頭望了她一眼,噗嗤一笑湊到他耳邊道:“她是我姐姐,不是我娘,我是爺爺撿來的。”
賀元闌手下一頓,瞧著他云淡風輕的模樣,忍不住奇道:“那你……會想你自己爹娘么?”
小虎撅著嘴想了回,眨巴著眼睛搖了搖頭:“不會。他們既將我棄了,我何必還去費神想他們,又不是沒人待我好,爺爺從來將我視如己出,鶯娘姐姐也對我好得不得了,他們才是我的家人,我的心里裝的也只有他們。”
賀元闌瞧著他年紀這么小想得倒是通透,不由得失笑,而后眸光寂寂地望向天邊。
小孩看著他的側顏,沒忍住又戳了戳,見他回頭,眨巴著眼睛笑:“湛哥哥你別擔心,我爺爺醫術最厲害了,等你腿好了就能回去見你家人了,他們肯定可高興了!”
賀元闌扯了扯唇角,幾不可聞地輕嗤道:“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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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遙的祁王別院,賀元彰斜倚在雕花木塌上,左手搭在玉人腰間右臂扣在嬌娥香脯,醉眼迷蒙地看著一眾舞姬聞聲起舞,又聽著臺下伶人嗓音嬌媚地唱著葷調——
“桃符貼上約情郎,手執子情郎同進房,兩情相愛,倒在象床,解開羅帶,麝蘭噴香,儂抱子雪白樣情郎、蓋子紅綾被,一朵紅云捧玉皇……”
靡靡之音似貓抓似的撓在心頭,單聽著就教人骨頭都酥了。
祁王聽得興起,著人捧來一匣子金珠,大手一揮,珠子如斷線般四散在地,美人們得祁王眼色后紛紛跪地去搶。燭火搖曳,輪囷香霧,祁王端坐其上,玩味地看著姑娘們為著點金銀銅臭擠破了頭,他勾了勾唇角,又召人送來一盤,隨意往遠處撒去后,姑娘們便又像群搶食小狗,急急又往遠處聚攏。
花容月貌的女子們面露貪婪,儀態端莊的姑娘們匍匐在地,你爭我搶地滿眼猙獰,倒是比先前驕矜的模樣還要讓人得趣兒。
祁王笑意更濃,以手支頤地就著這番景象下酒。
正當時,屋外傳來腳步,祁王抬眼一瞧,便收斂了笑意道:“都下去吧。”
美人們得令后紛紛告退,片刻后殿內靜得落針可聞。一人閃身躍入殿內,黑巾覆面一身玄衣。祁王一瞧來人,眸間酒意盡消,他坐直身子望向來人,周身氣場與方才判若兩人。
“出了何事?”他急聲道。
那人看他一眼,不緊不慢道:“禛王失蹤了。”
“什么時候的事?”祁王奇道,他的探子明明回報禛王府并無異常。
那人嗤笑出聲:“約莫五六日了,我的手下傳信曾在沛城見過湛瑜,見他喬裝打扮架著車馬往北邊走。”
“北齊?”祁王眉峰一挑,怒極反笑,這個老五,竟敢拿替身糊弄他!
他抬眼與那人對視,話語中帶著陰寒:“管他是去做什么,定叫他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