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硯從未聽過自家主子說這么長的話,驚詫之下,險些沒聽清他話里的意思,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半天沒說話。
賀元闌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終是嘆氣:“想說什么就直說。”
拾硯抿了抿唇,猶豫道:“奴婢……可有做錯什么?”
賀元闌簡直被氣笑了,握拳抵額反問道:“你做對過什么?”
見他仍不知干脆也懶得再多說廢話,命他跪在地上背五百遍宮規而后拂袖離開。
這還是拾硯第一次被罰,心下委屈,直到更深夜重了,他才揉了揉早已麻木的膝蓋艱難地站起來。
翌日陪著主子進學也不敢再多話,尚書房里果真如玉柏描述的那般富麗堂皇雕梁畫棟,四處皆是奇珍異寶,空氣彌漫的都是金子味道。
他興奮之余卻也恪守宮規,有樣學樣地同其他宮婢那般替主子擺好筆墨紙硯然后退跪在一旁,看到玉柏下意識就想打招呼,卻又想起這可是在尚書房,便悻悻閉了嘴。
如今時辰尚早,先生還未到,尚書房中眾皇子們卻已到得七七八八,幾乎每個皇子身側都有伴讀相陪,或是低聲細語,或是扎堆閑談,總之熱鬧得緊,如此之下,倒顯得自家殿下這里有些寥落了。五皇子伴讀禮部侍郎嫡次子蘇鈺前些時日摔傷了腿在家休養,想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殿下一人孤坐在桌前,眸光隨意停留在桌前一本冊子上,嘴唇緊抿著,似是出神,又似是漠視著屋內的一切,那模樣比之尋常院中發呆還要清冷。
拾硯瞧著滿屋少年們有說有笑,只殿下這邊無人問津,一時有些難過。
那些傳言他也不是聽過,可不過是一次失誤,何至于便成了眾人孤立殿下的理由。
殿下人很好,是他見過最好的主子!
這般想著,他環顧四周,偷偷湊到賀元闌近前,悄聲道:“殿下,你無不無聊?要不要奴婢陪你說說話?”
賀元闌斜了他一眼,心下嘆氣,怕的就是這個傻子如往常一般說多錯多再被人抓到小辮子。昨日明明都敲打過,沒想到又將那些話當成了耳旁風。
“不要,閉嘴。”他冷冷道。
拾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于是只好老老實實退跪一旁。
正當時,屋外一聲通傳聲響起:“——太子駕到。”
屋內頓時靜得落針可聞,眾人立時起身行禮,拾硯也老老實實跪伏在一旁。
“都起身吧,不必拘禮。”賀元棠溫聲道。
他的聲音淡然悅耳,如高山流水翠石叮咚,語氣又自帶三分笑意,落在拾硯耳中宛如天籟。他跪侍在一旁不敢抬頭,心下卻十分好奇那傳聞中的神童太子到底是副什么模樣。
正思忖著,屋內便又熱鬧起來,太子一來,原先四散各地的皇子與伴讀們便一窩蜂地往賀元棠身邊圍去,將他眾星拱月般地圍在中間,待拾硯想偷瞄一眼時,卻連他的頭發絲都看不著了。
賀元棠早已習慣了兄弟們的熱情,耐心地聽著他們講話,待問到他為何會突然來此,賀元棠輕笑道:“原是要去御書房談事,不巧父皇臨時有事要忙,孤便過來看看你們。”
皇子授封太子之后,文課便不與眾皇子同上,而是有專門的太子太傅一對一教導。而賀元棠自幼天賦絕佳,學起東西來更是過目不忘,九歲被授封太子,十三歲便已臨朝。自此賀元棠便終日忙碌,鮮少能得出空閑,今日倒是碰巧,正好過來看看皇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