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會講話啊。”他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語氣對我說,氣得我真想甩他一巴掌。
飯桌前,我只顧扒著自己碗里得飯,懶得理他們。他一點也不客氣,粘著菜葉的筷子就往雞湯里撈,本該清澈透明的湯飄起他的菜葉,真的好惡心。我凈撿他沒動過的地方吃,但凡他碰過一下,我的筷子不會再踏足半步,遠離千里之外。
英子見我只吃素菜,好心替我從雞湯里撈了塊肉。
“我不要!”我朝她吼,把肉連著碗底的米飯倒在桌上,盯著她。
“你講這東西可該打?”他嗦了口筷子,翻我一眼,嚼著肉嘟囔著。
我不怕他,一點也不:“你敢打我,我就找黎叔叔打死你!”
英子把筷子啪一聲摔在桌上,嘖著嘴把我往房間趕:“不吃就滾回房間寫作業,給臉不要。”我也砸了下碗,摔門進了臥室,賭氣不再理她。
我是真的一點也禁不起餓,加上外面的凜冽寒風捎著漫天飄絮,雙腳又像冰塊一樣,伸進被窩仿佛踏進冰窖里,半天也捂不熱。周扒皮后來進了英子房間,再沒出來過,頭不是餓暈的話,我一定沖進廚房拿刀砍他,可現在能做的只有把頭埋在蜷縮的身體里低聲哭泣。
一回家就見著兩排腳印的頻率越來越多,見到他,我不會說一句話,扒飯的時候我吃得飛速,盯著他筷子的指向,接而避之,英子應是沒注意到我的小心思,間或夾菜給我。雙手迅速把碗端起,貼近嘴巴,搖頭拒絕。
我喜歡推開小窗,把灑落在窗沿上的薄薄積雪擼到一塊,捏成一個大球,再捏一個小球疊在上面,用筆在小球劃一個難過的表情,擺在臺燈下。沒一會兒,小雪人就化作一灘水,浸濕了練習簿的邊角。我望著水傻笑,多希望我悲傷日子就像雪人一樣,在潔白燈光洗禮下,化為烏有。
如果有一道圣光出現在我頭頂,為我指引明媚的方向,我必然馬不停蹄,竭盡全力地,朝那個方向奔跑,跑到生命盡頭,也不愿停下。
冬天就快到了,我不堪的生活跟眼前的天氣一樣,是寒冷的,是迷茫的,活在這里的每一天都是一種煎熬。我大膽想過,等我初中畢業那天,一定要讓黎叔叔幫我換個地方上高中,哪怕是跪著求他。想著想著,鼻子堵了,眼眶濕了,那畫面感動不了黎叔叔也一定能把自己感動死。
老林在班會上說過:“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
去他的詩和遠方,我連茍且都快要茍且不過去了。他是個文化人,說話文鄒鄒的,我一初中生,只曉得誰對我好,我就愛誰,其他愛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