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戰戰兢兢接過匕首,它卻在我手里安逸地躺著,涼得徹骨,乖得要命一點也不動,我摸在手里竟沒有半分抵觸,別樣的情感在觸碰的瞬間融化開來。刀柄底部已被磨出幾條劃痕,左下角刻著一朵臘梅,從花瓣到花心越來越黃,刀刃卻鋒利依舊。
“這把刀就是你爹過去用的。”黎落說,“我爹也有把一樣的,后來退伍了,就一直放我爹這,現在物歸原主。”
她說完,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早上,天還未亮透,我就醒了,把衣服整理好,匕首藏在蛇皮袋最里面。其實黎叔叔昨晚就為我整理好了所有,我不過是畫蛇添足而已,黎落還睡著,睡得很香很甜,我不忍叫醒她,獨自來到客廳。
時間過得很快,他們醒了。張阿姨進廚房為我煎雞蛋,黎叔叔趕忙打了個電話,好像是找人要車。整個思緒游離在外,也不知他們對我說了什么,我就機械化點頭應答著,不知明天會是怎樣。
車半小時后到了,下來一個人,朝黎叔叔敬個軍禮,把車鑰匙丟給他就走了。黎叔叔把蛇皮袋一個個往車后座放,黎落不知什么時候沖了出來,把一封信塞到我手里,眼珠子看著天空,拗著下嘴唇,縮在黎叔叔身邊。
我抱抱她,她干脆別過臉去和我擁抱。
黎叔叔哄她回家,讓我上車。我坐在副駕駛,透過玻璃看著他們,張阿姨從房里走出,把黎落拉到一旁,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可憐的黎落,現在心里一定很難過吧。
“走了。”黎叔叔坐到駕駛室朝門口站著的兩人說,在一串鑰匙里選出一把插在鑰匙孔里,汽車突突突抖動起來,這是我第一次坐車,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晃動,臉色蒼白,扶緊門把手。
他輕拍我的肩膀:“木子沒事,我當兵時候老開車,你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到了。”汽車抖動一會就安穩了,緩緩向前移動,越來越快,黎落和張阿姨在身后越來越遠。
“木子!”黎落哭著呼喚我的名字,“一定要好好的,木子。”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轉個彎,就聽不見了。
天上飄下了小雨,確切地說,是小雪,雪在半空中化成了雨,落在車窗上,順著玻璃流下,消失不見,僅剩一道道歪七扭八的水線,真應景啊!
在我離開這座城的那天,這里下起了第二場雪,我知道這場雪會越下越大,告訴這里的人,凜冬將至。而此刻,我卻要離開這里,這里曾充斥著悲苦與絕望,這里也有著讓我不舍的黎叔叔一家,還有我死去的爹娘,他們將在此長眠。
這里是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