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福利院后,我有了記隨筆的習慣,我說這就是在雪城念書時老師布置的周記。文老師會走來,溫柔地告訴我:“木子,隨筆是你想寫就寫,多少字都可以,畫個畫都行,只要你喜歡,隨時可以記下此刻的心情。”
文老師是黎叔叔的好友,來到福利院的第一天,我就見到了他。他穿著米色的西裝,漆黑锃亮的皮鞋,不高的鼻子上架了副眼睛。站在大門前,大門旁豎個招牌,上面寫著:陽光福利院。見我們來了,上前主動與我們熱情握手,另一只手還夾著一本書,我留意了一眼,是海倫·凱勒的《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我沒看過這本書,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借來看看,理由很簡單,我想要光明,別說三天,一天都行。寫這本書的作者一定和我一樣,有著悲慘的遭遇。
見他樸素簡單的穿著,我以為他只是這兒的普通教職員工,據黎叔叔介紹,他就是福利院的文院長,我驚訝地長大嘴巴,更不敢和他說話。他倒是很親切,主動上來牽起我手,和黎叔叔告別。
黎叔叔走了,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空前的孤獨感立馬包裹著我的全身。太陽出來了,照在我們腳下,把影子拉得老長。文老師牽著我向里走去,眼前的空地被用來做操場,立了幾個籃球架在旁邊,操場另一邊種滿盆栽,齊刷刷的粉,是梅花吧,只有梅花能在這樣的寒風中存活。
操場上男生打著籃球,大喊大叫著,好不快活。女生圍成一圈,甩起長繩,或是坐在一塊聊天,嘻嘻哈哈,吵吵鬧鬧,和我縣里學校差不多。拐角處,一個女生獨自坐在臺階上,看著遠方,她穿著一身黑,長發斜下來遮住半只眼睛,站幾米遠都能感受到她的冰冷。
“Hello.”文老師朝她揮手打招呼。
女生看了我們一眼,甩了甩眼前的劉海,看向別處。文老師沖我笑笑:“木子,你看,她是初二年級最有個性的女生了。”
“多有個性呢?”我抬頭,嘗試著和他說話,他看上去就是個脫了大人物架子的老師,盡顯很是和藹可親。
“你多和她接觸,就知道啦。”文老師笑里透露著神秘,讓我不禁多看臺階上的女生一眼。
后來我才知道,這里都是無家可歸的如我這般年齡段孩子。文老師雇了不少大學生或是義工來為孩子們教書,授課內容從初一到初三。孩子不多,基本一個年級就一個班。中途如果有人來認養孩子,走合法程序后,就簽份協議離開。
宿舍是四人間,房間不大,四張木板床兩兩分布在房間左右,床的底部安置了三個可抽出的柜子,放些日常用品和衣物。中間空余的過道擺了張大桌子,四把椅子,緊貼挨著窗戶的一邊,窗戶和黎叔叔家的一樣,可以推開的玻璃窗。
整幢樓就三層那么高,隔壁還有幢兩層,是給男生住的。再往里走還有幢和男生宿舍一樣的樓,不過一樓用做食堂,二樓做圖書館。
文老師帶我在這片校區逛了一圈,又替我安排了個四人間,送我回寢室后便去授課了。我在宿舍里獨自收拾行李,拉開蛇皮袋拉鏈,袋子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立刻軟癟下來,向外吐露著大包小包的衣物。黎叔叔把我的一切整理的特別規矩,一包都是外套,一包都是褲子,貼身衣物可能是張阿姨替我收的,以及英子為我織的灰色毛衣,還有那把匕首,我全部收進了床底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