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剝開著糖紙,她早已走出離我幾米開外,不曉得剛剛到底是否在與我說話。
像后院這塊鳥不拉屎的地方基本不會來人,更別說假山后了。石頭依舊交錯嶙峋疊成一座高峰,不知從哪個細縫中開出幾片綠葉,矮矮的,搖搖晃晃的,在風中搖曳。不仔細看,的確發現不了它的存在,潭安說我心細,這都能被我發現。
她的名字是我用李堯之這個秘密換來的。“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她坐在假山搖頭晃腦,說改得好,富有詩意,“我會更喜歡李遙知。”
我也發現潭安并不像別人說的那么不好,她會笑,也會說話,更會和我分享自己的過去。當然,我也同樣這么做了。奇怪的是,比起乃棠,似乎和潭安走得更近些,更多的往事與回憶,我樂得與她一同分享。好比是期末考試周,考完試便沒了課,我就和她約好來到后院談天說地。
有關潭安的故事,我在這幾天的聊天中慢慢得知。原來她自打父親戰死后,母親又經過別人介紹,嫁給內地一個商人,那時她才剛上小學,年紀似乎比黎落還要小。某天潭安放學回家當場就嚇哭了,家里就跟遭賊似的亂成一團,等到天黑都沒見母親回來。幸好還有個舅舅,卻死活聯系不上她,只好帶回家養。
可誰家都不是有錢的,養不起便送到這來了。送來后,也就不再過問。
初一的內容,我自然是學過,也很輕松地拿下第一名。回寢室的時間晚了,乃棠抱怨我太吵,我上前環住乃棠,希望得到她原諒,她卻別過臉去,不想讓我挨近,和當初剛認識的她判若兩人,我硬是被她冰冷的態度疏遠,仿佛從腦門澆了盆冷水。
他們都睡了,安詳地睡了,唯獨我獨自趴在木桌上,我拿出紙筆來想著給黎落寫信。我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字跡在紙張上摩擦響了,能夠吵醒他們,甚至連樹兒草兒的響動都不敢讓我輕舉妄動。遠處的紅旗高高掛在旗桿頂端,在黑夜里狂亂地甩動,打擾了安靜的時間。
在信中,我如下寫道:
親愛的黎落,
抱歉過了很久才給你回信,我在這里很好,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尤其有一位比我大一個年級的女生,她特別有個性,不過現在跟我關系特別好,我們說了很多的話,聊了過去的事,就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自然,黎落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
期末考試結束了,我拿了第一名,請讓黎叔叔和張阿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習,考個好高中,不辜負你們的期望。還有你呀,在雪城成績也不能落下,等以后有機會了,木子回來考考你,到時候,你可不能一問三不知哦。
快放假了,我會問問老師能不能讓我回雪城幾天,我真的想你們了。
見字如面,木子親筆。
在乃棠的咳嗽下,我匆匆收了筆,鉆回被窩,等著第二天把信給寄了出去。我穿上厚毛衣,三只毛絨小人在身上扎得直癢癢,不知何時能夠再回趟雪城,去墳頭看看他們一眼。雪城的雪一定下得很大,他們會不會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