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話我硬是吞進肚子,只字未提。
自我上次從她臥室出來后就總替她覺得委屈,我會偷偷觀察著他們倆。
每當王舅回來伸手摟她腰或親吻她臉頰時,她總會皺眉抵抗一番,見王舅拿出鈔票或是一件小禮品才會慢慢投入。
潭安便會把我拽到一旁叫我別瞎看,早些回房睡覺。
時間睡了,可我還醒著。
王舅今天回來的很晚,猛地拍門,像是喝多了,我害怕地用被子捂住頭,想起過去周扒皮的模樣,縮在潭安身旁。
“來了,來了。”我聽見玫瑰姐嘟囔著開門,“小點聲,別吵醒小孩。”
眼睛或許真的不是看見世界的唯一器官,即使眼前一片漆黑,我依然能聽見玫瑰姐正極力推開一個醉醺醺的大漢,卻很快順從下來。
他將她一把抱起扔在床上又關了門,很快傳來床板的晃動和玫瑰姐的低吟。
我索性起身,將腦袋探出窗外,深夜的寒風把我吹得異常清醒。
潭安在一旁睡得很香,沒有察覺到任何的聲響,我只好握著手電看書,試圖讓自己心靜。
門外的聲音逐漸平息下來,待外面不再有任何聲響,我裹了件外套走向廁所,卻差點迎面撞上走出廁所的她。
黑暗里,唯有皎潔月光和她的金發相媲美。
她捂著嘴,驚訝地看著我,又看看墻壁的掛鐘,喚我趕緊睡覺。
從廁所出來,玫瑰姐正坐在客廳自顧自抽煙,墻邊的海報早已泛黃,邊角也有些老舊,上面印滿了各式各樣的摩登女郎,在聚光燈下受萬人矚目,而她卻是海報里最美的那位。
我去廚房倒了杯熱水,又替她倒了一杯,緩緩坐她身旁。
她說了句謝謝就再也沒理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霧順著窗戶狹窄的小縫飄了出去。
我不想再看她抽下去,來回把玩著煙盒:“玫瑰姐,你明天就回老家了嗎?”
她點點頭,按滅了煙頭,最后的長煙從她嘴里直直地吐出:“回去過年,一個人清閑一段時間。”
其實她已經過得特別悠閑。
我押了口熱水:“你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她倒是沒想到這話能從一個初中生嘴里說出,不解地望著我,又和我打著啞謎:“沒有不喜歡,只是有時候真的會累。”
我沉默半天,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其實你值得更好。”
她哽咽了一下,繼續點燃根煙:“都這樣了,哪還有更好的男人要,你要知道,這個世界總有人做那些臟活,和累活的。”
我聽不懂她的意思。
“當初就是你王舅把我帶出來的,給了我比之前更好的生活,事到如今還能有啥奢求。”
寒風透過窗戶縫吹得我直打抖索,把我匆匆往臥室趕,進門前她朝我看著,眼眶有些濕潤:“妹妹,你叫李遙知是吧?”
我點頭。
“我會記得你的,一直。”
門關了,這是玫瑰姐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