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番商量后,叫來姝寧問她愿不愿意到宮里去做女官。她被猛然一問有些不知所措,在心中盤算起來:一來,我在家中養病花銷甚大,連累兩位哥哥久已。二來,大家都承望我進了宮,為家族謀得福利。聽聞當今皇上雖已年老,又迷信煉丹藥,求長生,久不封妃。倒是當今太子尚未婚配。若是能在皇后跟前當差,那豈不是前途無限,光宗耀祖。
她猶豫了許久,才慢吞吞的說了個“不知道”。
大家只好不再提,又怕她多想去。
第二天天還未亮,盧姝寧就約錢長子在郊外見面。
晨曦晦暗,四下僻靜,馬蹄匆忙踏過初秋的露水。
她見他遠遠的來了,立刻下馬直沖到他的面前,大口喘著氣問道:“你帶我走好不好?”雙眸閃動期待他的答案。
錢長子本來篤定不會再來見她。幾天前,盧昭之剛問過他愿不愿意娶她,自己明明都拒絕了,但心中有愧,猶豫再三還是來了。同時他也料到她為何而來,所以早早就盤算好了如何應付。
當下這一問,還真有些猝不及防。但看她眼波閃動,一臉的真誠很是動人。
這一句“帶我走”真的很意外,不禁心中感嘆:真是一個大膽的女子呀!一邊不自覺的伸出手卻又無處安放,只好抓耳撓腮,另一只手則狠狠地扣自己的大腿。心中雖然滿滿的感動,嘴角卻止不住的笨拙,難掩歡喜卻又故意克制這份歡喜,問她道:“去哪里?”
她道:“我聽坊間傳聞,說江湖上有一種秘術,可以使人恢復記憶。”
他的心瞬間涼了,這才明白為什么一直以來她總是說自己喜歡江湖,還學那么多武學本領,心下明了,斬釘截鐵道:“假的,別信這些。若是真的,只怕那些人早就發家致富了,何必隱匿江湖。再者說,就算想起什么,又怎能斷定就是真實的記憶而不是夢幻所致,不是自己胡思亂想所致。就和人做夢一個道理,夢難道就是真的嗎?”
她終于哭了出來:“可這一年多以來,我連個夢也沒有啊!哪怕是一個虛無的夢,哪怕是一個你為我編的假的夢。”
他不忍去看她,無奈轉過身說道:“其實,其實你現在這樣就很好,聽我一句勸,不記得就不記得吧,何必苦苦追尋。”
聽到這句話她停止了哭泣,瞬間恍然大悟,更加肯定了大家確實有事瞞著她。于是一邊拭淚一邊說道:“以前,我覺得只要讓我不再疼痛我就很知足,后來,只要不再讓我夜里犯咳疾我就知足,現在,我想恢復記憶,我想知道以前究竟發生了什么。我是失憶了,但我不傻,我能感覺到他們有事瞞著我。可你不一樣,你是外人,有些話我敢在你面前說。”
他正準備轉過身來,忽聽到“外人”二字僵在那里,說道:“對,我是外人。”
她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馬解釋:“我是說,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們不是一伙的。你沒有必要瞞著我,對不對?”
他說:“當然沒必要。”
她問道:“你一定知道我過去的事對不對?”
他說:“聽你四弟說起過一些。”
她滿懷期待的問:“我是怎么落水的?”
他說道:“聽說是……”猶豫了一下接著說:“是不小心。”
她嘀咕著:“原來你也是聽說,原來你也認為是不小心。”她失望地跌坐在地上緩緩道:“這里所有人都對我好,很好很好。好到我什么也不不敢問。我跟他們在一起,看似融洽,實則寂寞。他們在一起聊天說笑,像是一家人,我卻難以融入,可我又不敢說,我怕傷他們的心。這里沒有別人,我求你了,你告訴了我,我可以裝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