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還是老花刀護子心切,燕返徹底廢了,他就那么一個兒子,不報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這一場局布得,到底還是太心急了些。
他手里的把柄已經夠多了,柏逐昔的真實身份,她和云霄公子的關系,她假借路平兒之名上戰場……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可以將柏逐昔給整死。只是他想著既然要做就要來把大的,柏逐昔是黑山石二當家不假,是云霄公子也不假,但這兩件事說出來至多只是讓武陵官場注意到她,以她的手段,要洗白自己并不困難。
只有她假借路平兒上戰場一事,一旦在都城傳開,那便是萬劫不復。
老花刀既想保住林鑠這顆搖錢樹,又想弄死柏逐昔,就不會讓林鑠的日子太難過。所以選擇在羅淄河入都城主河道的時候下手,那里離都城近,又沒有進入都城的巡視范圍。
林鑠的貨物擱淺在那處,以柏逐昔和林鑠的關系,她勢必會親自走上一趟,只要她解決了這件事,進入都城。他就會讓人在都城揭穿柏逐昔的身份。欺君之罪,她便是有通天的本領,也活不下來。包括黑山石的其他人,真正的路平兒也好,大夫人也好,寨子里那些老弱病殘也好,沒有一個能夠逃脫。
楹娘帶著人查得細致,雖然沒能查出眼前這人的真實身份,但老花刀的打算卻是查了個清楚。
柏逐昔越聽越氣。
“阿姊對你不好嗎?”她問云霄。
云霄抬頭看了她一眼,身上那股恐懼的氣息漸漸散了,勾起一抹笑來。她生得這樣美艷,本該被人捧在手心里。
“很好,但終歸她沒見到我這些年過的是什么日子。我沒有選擇,也不想原諒,不管是哥哥,還是嫂嫂,甚至是你,我都沒辦法原諒。大家一起死多好啊,你干嘛非要攔著我呢?占了我的位置還不夠,還要以我的身份來指責我。”
有些人生來在云端,卻跌落泥沼,有些人生在云端,便永遠高高在上。
她瞧著并沒有太憤怒的神情,只是眼中怨氣很重,她在怨所有人。身上的衣服是大夫人去衫羅坊給她挑的,團花重緯織錦的料子,端的是雍容華貴、莊重富麗。她身段極好,連脖頸都似天鵝般潔凈細長,只是那衣服料子沒遮住的地方,透出些許紅痕來。
柏逐昔說不出話,刀架在云霄脖子上,但她始終砍不下去。
宅子里的事并沒能瞞多久,老花刀聯系不上云霄,林鑠那邊又傳來事情解決的消息,他更是坐不住。干脆想了個更蠢的法子,報官說云霄失蹤。
祝策上門詢問,將這事兒也了解了七八。老花刀本來想說出柏逐昔欺君的事,但燕返的性命被柏逐昔捏著,他也只能作罷。
云霄和老花刀都被抓了起來,只是老花刀沒關幾日又被放了出來,云霄卻頂著殺人假冒的罪名被發配漠北。
她離開武陵的那天,大夫人在屋里待了整整一天。
“阿姊,我可以救她。”
“她不是云霄。”
大夫人只說了這么一句話,又關上了門。
她當真不是云霄嗎?柏逐昔說不準,只是她看著那套碎掉又被黏起來的彩陶,心中不免唏噓。
那個戴著枷鎖離開武陵的女人要的是黑山石所有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