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我挺直了自己的后背,端莊鎮定地與他一同應對奎相與百官。
云昱察覺到了我的掌中變化,我感覺到他也因此向自己投來了余光,我嘴角輕微上揚,淺笑稍縱即逝,意在告知他無需擔憂我。
瞬間,云昱轉念正視,對奎相身邊還在跪拜的眾人呵斥:“虧得你們都古稀之年,輔佐兩朝,至止肅肅這樣簡單的規矩拋到九霄云外。”
奎相對此并不畏懼,反而在此話后開口諫言:“正如王上所言,諸位至少輔佐兩朝。忠臣挾難進之術,吐逆耳之言。然王上今日此舉,諸多困惑踏至;我等聞所未聞,冒死諫言逾越常規,還請王上恕罪。”
云昱深知附和奎相的老臣們頗為交好,他本也不打算做出懲處,于是按原計劃不痛不癢地提點:“奎相言重了,吾登基十一年來,朝堂之上不乏諫言議論。如今仲夏臨至,樹大好遮蔭,下方的人莫要上好下甚才好。眾卿平身吧。”
云昱話音剛落,我就見眾人跪謝后退入一開始的隊列中,此時朝堂上方才的熙攘全無,只剩下了莊嚴肅穆。
可奎相并沒有與他們一同入列,他仍在隊列之外。
奎相此刻雖是仰望云昱,但奎相給我的感覺倒如長輩對晚輩行為頗為不滿,十分想現在就對其進行教育。
“吾深知玲瓏石演化成形一事難以一時服眾,為此吾一直對此事保密。”
云昱剛說完,石階前方的奎相便緊跟其后開口:“老臣觀察良久,此妖莫不是坊間傳聞的金目妖族。王上可還記得那句預言?”
“不錯,玲瓏石確實早已演化成現在這副模樣,并且因顧及預言,又因元玉山掌門玄尹有求于玲瓏石幫忙,吾才將玲瓏石暫借于元玉山;可惜,玲瓏石生性單純頑劣,不慎被平民百姓發現——關于這句預言,吾當然銘記于心:金目者,為天下主,維維聽命。”
說罷,云昱從他的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信件,讓宮人交予了奎相,并繼續解釋道:“不管朝內還是百姓都深知,元玉山與朝內素來無瓜葛,但在玲瓏石一事上,元玉山掌門玄尹也不得不因魔刀一事向吾商討。奎相可仔細瀏覽,若還有異議,也可與元玉山掌門玄尹求證吾所言非假。”
奎相接過信件后便仔細閱讀,毫不理會云昱所言。
見云昱拿出玄尹的信,我反倒有些緊張:云昱不是素來都是閱后即焚不留蹤跡嗎?這信是哪兒來的?
年邁的奎相曾與玄尹倒有過幾面之緣,書信雖未有幾封,但他足以辯出元玉山掌門的印鑒與字跡。
細細讀下來,確實為玄尹手跡,上面也確實提到了有關對玲瓏石演化成形的贊嘆并認為玲瓏石此番變化會對摧毀魔刀造成最致命的助力。
他讀完后,又抬起頭來打量與王上齊坐的金目半妖,她一臉稚氣未脫,金色眼眸雖如朝陽卻毫無身側的王上眼中的威嚴。
這玲瓏石看上去,倒不覺得能有多靠譜。
奎相暗自想著,但他明白,元玉山自云龍國創立以來從不過問政事,一心修行封鎖魔刀五百余年。
玄尹與王上沆瀣一氣可能性雖有,但眼下魔界重現,奎相不認為玄尹會這般糊涂。
“既然元玉山掌門玄尹舉證玲瓏石一事,老臣自是不疑。可現在魔界入世,魔刀反而未因玲瓏石毀滅,要作何解釋?況且王上當年若非預言,現在恐怕還不知在何方;朝外出現了一位紫衣金目者云坤,四處留名,引起輿論;朝內又突然冒出個玲瓏石演化的金目妖族,金目者徒增二位,依照預言來看,王上可要謹言慎行啊。”
奎相振振有詞,說罷還畢恭畢敬地向云昱行禮,而他最后一句話也是牽動了當年擁護九歲云昱為王的黨羽,數位大臣紛紛跪拜請求云昱對今日言行三思。
我被奎相肺腑之言所觸,心里也認為他所言有理,正動了動手指示意云昱不要執意讓我再出現。
然而,云昱未曾應允我的提醒,他面對群臣勸諫,依然辭色俱厲:“吾知曉你們的擔憂。但預言并非完整,哪怕是云錦宮內,也只能找到殘缺的預言碎片難以考證。久而久之這半句預言流傳五百多年后,讓大家都以為:‘金目者,為天下主,維維聽命’是一句完整的預言。”
奎相單手撐著拐杖,面對云昱所言不由揮袖反駁:“關于預言非完整一事,老臣自然明了。可如今都過了這么久,又有誰能穿越五百余年還銘記預言并存活現世呢?”
可就在他話音剛落,云昱在王座上發出了輕蔑的笑聲。
他只是輕笑兩聲,殿內眾臣便紛紛將頭埋低,好像這朝堂上曾出現過因云昱輕笑而發生的慘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