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佑,幽州人,七歲就能作詩,那水平,妥妥的一代鬼才,且看他的《七歲吟》:
朝游滄海東,暮歸何太速。
只因騎折白龍腰,謫向人間三十六。
此時的潘佑,正在和戶部侍郎李平二人,想方設法挽救南唐的危難時局,他借鑒《周禮》實行井田制、依周禮置牛籍等思路進行變法。如果成功了,大宋想滅掉南唐,恐怕就沒那么容易了。
潘佑沒有讓李煜失望,很快就上交了一篇洋洋灑灑兩千多字的勸降書,從各方面分析了南漢對宋稱臣的必要性和好處。
“煜與足下叨累世之睦,繼祖考之盟,情若弟兄,義敦交契,憂戚之患,曷嘗不同……觀夫古之用武者,不顧小大強弱之殊而必戰者有四;父母宗廟之仇,此必戰也;彼此烏合,民無定心,存亡之機以戰為命,此必戰也;敵人有進,必不舍我,求和不得,退守無路,戰亦亡,不戰亦亡,奮不顧命,此必戰也;彼有天亡之兆,我懷進取之機,此必戰也。今足下與大朝非有父母宗廟之仇也,非同烏合存亡之際也,既殊進退不舍、奮不顧命也,又異乘機進取之時也。無故而坐受天下之兵,將決一旦之命,既大朝許以通好,又拒而不從,有國家、利社稷者當若是乎……況大朝皇帝以命世之英,光宅中夏,承五運而乃當正統,度四方則咸偃下風……近奉大朝諭旨,以為足下無通好之心,必舉上秋之役,即命弊邑速絕連盟。雖善鄰之心,期于永保;而事大之節,焉敢固違。恐煜之不得事足下也,是以惻惻之意所不能云,區區之誠于是乎在。又念臣子之情,尚不逾于三諫,煜之極言,于此三矣,是為臣者可以逃,為子者可以泣,為交友者亦惆悵而遂絕矣。”
總之就一個意思:“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劉鋹,無論是從私交,還是論兄弟的情誼,你還是早點降了吧!降了吧!降了吧……”
公元970年四月朔,“日有食之”,劉鋹收到李煜送來的勸降信。
為所欲為十多年,突然有個鄰居讓自己去當亡國奴,劉鋹立馬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幾下將信件撕毀,“你誰誰誰啊?勸我投降?投降你個大頭鬼啊!你也是一國之主,南漢沒了,你南唐還會存在嗎?寫勸降書給我,你是豬腦子的小陀螺啊,純粹是沒事找抽!”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劉鋹立即給龔澄樞、樊胡子、陳延壽等人下達命令:替朕炮制了一篇措辭強硬、惱羞成怒的絕交信,讓龔慎義之子帶回,將南唐信使給事中龔慎義囚禁下獄。
收到回信,李煜是既憋屈又郁悶,他這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他派人把信原封不動地送到了東京,讓趙匡胤替自己做主。
“老大,你交代我的事,我給你辦了,劉鋹這小子不識抬舉,他罵我就是打你的臉,想怎么收拾他,隨你的便了!”
再說那個在南唐搞改革的潘佑,當他把自己的改革方案在朝堂上提出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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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遭到吏部尚書徐鉉、中書舍人張洎等人瘋狂的抵制與抨擊。
從來政治都是為少數人服務的,變法如果觸碰了富人的奶酪,結局就是滅亡。李煜也無能為力。
潘佑變法失敗后,李煜沒主意了,欲將潘、李二人打入天牢。潘佑不堪受辱,便自盡于家中,死時正好是三十六歲。真是才子,人家可是七歲時就知道“謫向人間三十六”了。
得知潘佑已死,李平也在獄中自縊身亡。
南唐被宋滅亡后,李煜長嘆道:“當初我錯殺潘佑、李平,悔啊!”
潘佑的改革思路,對后世的王安石影響很深,以至于王安石晚年,選擇寄居在金陵的鐘山腳下,與潘佑隔空對話。人生難得一知己,此事無關風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