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大概是心理作用,她好像能感受到電話那邊透過來的海風和海邊特有的清新的味道。
“我懷孕了。”這四個讓她沒有辦法繼續往下說。
“你去醫院看過了嗎?”彭景竹似乎有些震驚,但很快就調整了語調,“你先預約一個號,明天我過來找你。”
沒想到再次踏進這家醫院是和一個完全不同的人,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目的來的。
“我覺得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在等待自己叫號的時候她低著頭對彭景竹說到,“大概這就是我媽說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害怕歸害怕,她其實有些好奇當初那個信誓旦旦的說自己很難懷孕的醫生看見自己的時候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彭景竹捏了捏她冰涼的手,“沒有人這么說,我們一件一件事來。”
門口電子屏幕很快傳來的機械女聲,讓她——37號——到門診3號就診。在她起身打算過去的時候她沒有想到彭景竹也順勢起來了,“我陪你。”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其實她這反而是她想的,她現在需要一個人能支撐自己。
但這次的門診醫生并不是上次那個,變成了一個更加年長的婦女,她夾雜著不少白發的頭發扎成一個小球固定在頭上,銀色邊框眼鏡給她一種成熟老道的感覺。
像上次一樣,醫生也很快就給她開了張單子讓她去抽血和做B超。
冰涼的凝膠粘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滑溜溜的儀器在肚子上滾來滾去,讓她感覺有些癢癢的,在冷氣開得很足同時又很安靜的房間里,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已經一個月啦。”醫生沒有看出她的復雜心情,照例以一種歡愉的強調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盡管沒有預告,她的一滴眼淚滑了下來,她有些激動但同時又十分難過,她真的已經愛上了這個還沒有幾天的孩子嗎?在抽血的時候她看著暗紅色的血從管子里嘩啦啦地涌出來,心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情——她想要這個孩子嗎?按照道理她其實應該及時放棄才對,因為她和彭景竹甚至都沒有確定過關系,更別說接下來結婚的事情了。但是一想到要失去這個自己剛認識的小家伙,她突然被巨大的悲傷環繞著。
手上按著棉簽,她被彭景竹攙扶著走到了醫院旁邊的一家小咖啡店,彭景竹點了兩杯去冰拿鐵和一個貝果之后和她一起坐在了角落里。
“我知道這句話你應該不愛聽,但是鄭天陽知道這件事嗎?”因為在海島上住了一段時間,鄭天陽明顯比上次要黑了不少,人似乎也瘦了。
“不知道,在我還沒有決定下來之前我不是很想以這樣的狀態做出什么也許會讓自己后悔的決定。”她咬了一口松軟的貝果。
“那要是真的懷孕了,你有想過怎么辦嗎?”
“沒有,我...”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可能還是不能留下來吧,因為我根本沒有辦法給他一個好的生活環境,我不能讓他來承擔我犯的錯誤,那樣太殘忍了。”她努力收斂自己的感情,好像對面坐著的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孩子的父親。
“我會陪你的,你知道的吧。”彭景竹試探性地伸出手,想要拉著她。
她往回縮了縮,看了一眼彭景竹的臉——他能反悔自己求婚的誓言,為什么不能在十個月里面繼續自己的流浪生活?也許放棄是最好的選擇,也是上天給自己的懲罰,讓自己懷著愧疚的心情度過著庸庸碌碌的一生,所有的痛苦以具象的形式留在自己的體內,只有這樣才會是真正的難忘。
在吃完貝果之后她拿出了電腦繼續把周一要交的ppt趕出來,電腦屏幕也可以擋住她陰郁的臉。
就在她合上電腦,起身打算和彭景竹去拿單子的時候她接到了鄭天陽的電話。這三個字在不經意間出現的時候反而嚇了她一跳。在猶豫了一會后,她還是裝作鎮定地接起了電話。
“你在哪?晚上一起吃飯嗎?”
“嗯...可以。”她在答應的時候不自覺地看了一眼還在思考地彭景竹,“怎么了?”
“沒有啊,可能有些事情要和你一起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