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失言不失言的事!這事情不小!”孫承宗扣帽子道:“我反而要提醒你,若是韋寶提出的這事,傳到朝廷中去,朝廷肯定會評估這么做的利弊,若是覺得利大于弊,而你又這幅鐵了心阻撓的態度,你可要當心有人說你私通建奴,故意破壞邊事,破壞邊防!”
祖大壽聞言,一下子睜大了那原本永遠是一條縫,黯淡無神的雙眼:“督師大人,這話太重了吧?”
“重嗎?你自己難道不知道有多少奏本彈劾你們遼西遼東有人暗通建奴的?我實話告訴你,你祖大壽就是首當其沖!而且,還有人有直接的罪證證明你們常年與建奴私下做買賣!偷偷運送糧食給建奴!我這里都不知道為你說過多少次情,我甚至直接在陛下面前為你說過好話!不下于三次!”孫承宗厲聲道。
祖大壽又是一驚,孫承宗是很少用這種口吻與人說話的,溫和的人發起威來,格外有威力!此時的孫承宗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霸氣的光暈。
“多謝督師大人,多謝督師大人,末將知道,末將一直對督師大人的提攜之恩感激在心的。”祖大壽連忙示弱道。
“好了好了,話說到這份上,我明白你是什么想法了!不過,不要怪我沒有事先提醒你,有的時候,一步踏錯,終生悔之不及!我孫承宗不是朝廷臨時拉到遼東來的人,我是主動請纓來的!我這個年紀,好好的安坐朝堂,好好的跟每個人都和和氣氣的,日子我不會過?”孫承宗說罷起身,對門外隨扈道:“告訴他們,酒席都撤了吧!接著議事!今天必須把年內對付建奴的事議定!”
“是,大人!”門外隨從急忙高聲領命。
祖大壽暗暗吃驚不已,孫承宗的態度十分反常啊,他倒是真的有點害怕了,從來沒有見督師大人這么‘橫’過,督師大人平常跟誰都像是給笑彌勒一般,今天好像要公事公辦了?
原本,眾人都吃的面紅耳赤了的,這頓飯又吃了一個多時辰,此時已經從半下午臨近黃昏了,都以為干脆連晚飯一道吃了,然后散場,然后明天再議吧?反正這種議事都是老酒老菜了,又議不出個子丑寅卯了,每次吵吵嚷嚷一通,最后等于沒有議事過。
韋寶本來也以為今天就這樣了呢,打算睡一覺,然后等到祖大壽他們走了,再與孫承宗碰個頭,誰知道手下人不一會就來喊他,說又要議事了。
韋寶微微有些納悶,沒有想到居然這么快又要開始議事了?
上午那昏昏沉沉的冗長節奏,可讓韋寶覺得這古代官僚會議可一點不比現代差,盡是說些沒有油鹽的話,毫無意義。
主要是說了一大堆,都是沒做,或者做了沒完成的事情,然后就沒有下文了,也不少懲罰啥的。
似乎大明官場只有獎勵,沒有懲罰?大家都和氣一片?
那要是這樣的話,還議事議個毛啊?
不過,韋寶還是趕緊翻身而去,站在了他的位置上——孫承宗身后,與一幫贊畫站在一起,他本來是沒有資格參加這種級別的議事的,但是作為孫承宗的弟子,可以算是‘社會賢達’。要擱在現代,也能算是個代表了,總算過了一把不再事事被代表的癮。
“剛才有人在吃飯的時候,詆毀我的學生,這令我很吃驚!我孫承宗的學生,不說都是完人,至少都是我孫承宗看好的人!說我孫承宗的學生,這就是在說我孫承宗本人!今天所有筑城計劃,必須給出一個完成期限,明天我就要親自赴京面圣去!遼西遼東的問題很大,甚至可以說是病入膏肓!我孫承宗一把年紀,放著堂堂帝師的優厚俸祿,清閑生活不過,主動請纓到關外苦寒之地來,辛苦數載,并不求留名青史,也不求有人念著我的好,但是你們不能有投敵的想法,不能用這種黑屎來惡心人,來扎我老頭子的心啊!”孫承宗厲聲說著,轉而大哭起來。
這一下讓幾百人頓時錯愕不已,好些人剛才喝酒喝的昏昏沉沉的,一個個,一下子,集體酒醒了,即便是沒有完全醒,也都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督師老大人,目光片刻不敢挪開,都不知道發生了啥事,反正頓時感覺到了氣勢磅礴的壓力,似乎晴朗的,秋高氣爽的天氣,頓時化作漫天鐵塊鉛塊壓降下來了一般,這氣氛頓時能將人壓死,滿堂只聞老大人一個人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