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力量與權勢,都是要尋人繼承的。
而目前來看,排在第一順位的繼承人除了李魚,還能是誰?
論道途,李魚不僅從李昞手中接過了一百七十余卷《太平青領書》,同時還有一尊化身專門行走神道,出身高貴,不似田浩他們只是主神的附屬神祇;論親緣,二人彼此之間更有血脈傳承,后者是前者的祖輩。
再加上如今李昞特意出言讓李魚在東殿附祀,那在田浩等人看來,這舉動無異于人間王朝天子立下儲君。
正因如此,他們對待李魚便愈發親厚,甚至讓李魚有些疲于待人,干脆不待城隍廟徹底落成便準備提前出發,往郿城而去,橫穿秦嶺。
心中去意生出,李魚也不曾耽擱,回轉廂房,將早已收拾好的行禮包袱取出,隨意搭在肩上,便朝著城隍廟外走去。
有關他離去之事,李魚早已向輔德王報備過,得了對方應允,如今也不必再跑一趟,直接動身便可。
沿著曲折的小路踏出城隍廟大門,來到嘈雜喧嘩的邰城東大街上,李魚沒有回頭,徑自向西而行,目標正是邰城車馬行所在。
身上銀錢寬裕,旅途時間充足,李魚自不會苦了自己,僅憑腳力在外奔走,而是選擇乘坐車馬行進至郿城。
條件適合的情況下,他也是很會享受的。
......
李魚離去之后,都城隍府上浮起一朵金云,其上神光煊赫,如日懸天,卻難為凡俗所見。
輔德王端冕凝旒,威嚴極重,旁邊跟隨的卻是暫代速報司司主一職的蘇曲鈴,而非陰陽司司主田浩。
與從前那副大家閨秀的姿態不同,蘇曲鈴眼下手持玉匣驂鸞之扇,身著金泥簇蝶之裙,無端多了一分華貴之氣,不似蘇家這等沒落世家所能培育出來的女子。
她先是望著李魚的背影,復又回首看向輔德王,恭謹發問道:
“殿下,為何不將少君留下,而是任由他離開呢?”
少君,多用來稱呼他人之妻或者年少之君,亦可作道士代稱,淵源來自漢時著名方士李少君。
自李魚被允許附祀輔德王后,在如何稱呼李魚的問題上,城隍屬神們可是耗費了不少力氣。
——太子、世子之稱乃是嗣子專用,若是李魚和李昞并無血緣關系,以此稱呼倒是沒有任何問題,但如今李昞實為李魚之祖,若是以此稱謂,難免亂了綱常。
而若是王孫公子之類,卻又微含貶義,就如“紈绔”一般,易于聯想,令人不喜。
思來想去,最后還是以“少君”之名稱之,將李魚視為年少之君,輔德王的未來繼承人。
聽聞蘇曲鈴發問,輔德王回答道:
“你剛轉劫歸來,對一些事情還不太了解。李魚他承繼《太平青領書》,此法干系重大,每經現世便意味天下將歸太平。如今天地殘破,邪魔入侵,若想要致太平,僅憑他如今功行,顯然差得太遠。
“孤放任他離開,也是意欲對其進行一番磨礪,促使其成才,方可擔此大任。”
“磨礪......”蘇曲鈴若有所思,“殿下建議少君往兩浙而去,莫非是要以那尊海上邪魔為少君對手?”
“不可說,不可說,”輔德王淡笑搖頭,旋即話鋒一轉,“對了,你轉劫而歸,繼承此生記憶,接下來會如何對待那越陽樓?可愿認了這份因果?”
蘇曲鈴俏臉一僵,半晌才無奈道:
“殿下莫要將此事拿來打趣妾身,越公子他雖然很好,但是......”
“呵呵。”
都城隍輕笑幾聲,似是看穿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