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淮眼角內勾,勾出的不是嫵媚,是銳利;眼尾平直,揚出去的不是呆板,是鋒芒。眸中似有繁星碎成點點在深藍濃稠的大海里晶瑩浮動,卻被濃濃夜色壓下,一雙眼集萃月華清輝,目光直射,噴發的是鋪天蓋地、萬物湮滅的氣勢。
駱淮沒有什么表情來反映給他這個父親,他無波無瀾的道:“沉家退隱本就是個局,你只是找錯了破局人。”
駱景怒了,他一揮桌面,名貴的瓷質茶具脆弱的分崩離析,就像此時的氣氛。
“我苦苦培養你八年,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駱淮眼中滿是認真,他冷靜的看著駱景:“沒了您,或許我能過得更快樂。”
“快樂?!生在駱家,你談什么快樂?駱淮啊,你真是越來越天真了,離了駱家,連這樣不切實際的詞匯都能讓你貪戀。”
“沉家的酒,莫非是千年名釀?讓你如此糊涂?”駱景的語氣嘲諷,掐住木椅把手的指關節泛青,培養了這么多年的棋子,為了毀掉沉家,他布了這么多年的局,現在就要因為他而破滅?
駱淮沒做回應。
駱景平復了下心情,面容不復猙獰,只是淬了毒的雙眼仿若毒蛇,“你可知,背叛了駱家是什么后果?”
駱淮毫不在意身上緊緊攀附的殺意,語氣平直的敘述:“殺了其在人世間的所有牽掛,受盡刑法,挫骨揚灰。”
“你就不怕么?”
“怕。”他不怕丟掉這一條生來就被當做任意操縱的棋子的命,他只是怕他的命沒了,她會哭。
他八歲時來到她的身邊,他時刻謹記駱景給他的任務,他謹慎小心,生怕行差踏錯連累駱家,他活的不光彩,也陰暗。
然而那個四歲的小女孩,卻不顧身周的居心叵測,她傻傻的將每一縷陽光捧給世人,從此她便成了他這19年來唯一的想要守護且向往的光。
他一進沉家便被喂了慢性毒藥,沉盛夫婦二人都不簡單,卻愿意為了治愈女兒的病甘愿退隱詞愈山,放棄當時的全國首富地位。而這樣從小被愛灌注的孩子沉詞更是不識人間險惡,一次偶然,見他被那毒逼得發病,便求著父母給他治病,真是個傻女孩。
那日,她為了找到他母親的遺物——一個項鏈而遭遇駱景設計的綁架,雖受盡苦楚卻從未放棄他視為生命的遺物,也是從那件事起,他多年來一直堅守的信仰徹底的被顛覆。
沉家也是從那件事起,正式與駱家宣戰。
駱淮閉了閉眼,結束了回憶,沉聲說:“我想你舍不得殺我。”
駱景轉怒為笑,散落額前的發絲輕輕搖曳,更添幾分邪佞,“你何來的自信?”
“作為你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刀,我當然要實現我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