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媽都沒有!我還是你爹呢!!”徐如歌暴躁地瞪大眼睛。
“徐如歌!”
徐清制止地叫住她,聲音低沉壓抑。控訴著她的不知克制,莽撞胡鬧。
徐如歌把頭別向門口,結果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那個人表情愣怔,因她的視線而慌亂,眼尾紅著,唇痛苦地緊抿,多美啊,像扎了她一手血的玫瑰,和她指縫間的血紅一樣艷麗迷人。
徐如歌殘酷地勾起一邊嘴角,看著她像碎玻璃一樣痛苦的眼,故意挑了下右眉。
互相傷害啊,痛苦怎么會有上限呢。
“你是我妹妹。”
“比我晚幾秒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親妹妹。”
他掙扎了許久,最終艱難而緩慢地宣告他們本該比誰都親密的關系。
字字句句戳進所有人心里。
她卻沒有多了個親人的喜悅,反而像被判了死刑一樣痛苦,委屈潮水般溺死她。
徐如歌還和那女人對峙的視線漸漸模糊,她的眼總是不爭氣,想成為一條無拘無束的河,好早一點到達可以盡情藏匿的大海,無聲無息,無跡可尋。
徐如歌扭回頭,眼皮使勁眨著,把眼淚往回忍。
她脖子僵硬地轉動,麻木地苦笑著問徐清:“爸?”,無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等待著他爸回答她,帶她回家,幫她脫離折磨。
只要你否認了我就信,你快告訴我,我并沒有從被一個人拋棄,變成兩個。
她嘴角的弧度又大了點,眉毛揪起來,挑高了紅的眼角。
他沉默著,徐如歌蒙著水的眸子一點點暗淡。
“行了,現在我長什么樣你們也都看過了,今天這頓飯不就這個目的嗎?互相認個臉,認認親媽,親爸,親哥親妹妹,就沒見過,也沒什么好寒暄的,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多諷刺啊,全是親的,血肉相連,卻一面都沒見過,她都十六了!不好笑嗎?她就是故意的,要讓所有人都難受,連她自己都不放過。
她媽媽哭著輕叫了一聲:“如歌。”
徐如歌鼻頭狠狠一酸。
她視線撇開,頭朝她媽媽偏了一下輕點,算是打過招呼,她不想一點教養都沒有,誰都可以教育她不會做人,但是這個人不行。
她聽見身后有一聲痛苦無比,揪人心臟的如歌,那聲音并不大,卻柔而撕心裂肺著。
令她很不忍心,她就是這么自私,寧愿折磨自己,也要折磨別人,讓別人愧疚,自責,后悔,痛苦,同歸于盡,誰也別想逃脫。
徐如歌快步走著,走著走著跑起來,漫無目的地狂奔。
她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已經離酒店很遠了,好累,好痛,她蹲在街角處,把頭埋進膝蓋間,緊緊用雙臂抱住自己,哭聲斷斷續續,制止不了地溢出來。
沒人知道是她在哭,她就沒哭。
哭累了,她背倚著墻,慢慢失力地滑坐在地上,雙手撐著額頭。
放空自己地頂著紅磚縫發呆。
她坐了很久。
慢慢抬起頭,看著路上一個個陌生的行人,看著他們悠閑搖擺的雙臂,不緊不慢的步伐,似乎還有他們存著便捷鍵號碼的手機,和某些人一個味道的洗衣液。
沒人因為這些驕傲,但她為這些而自卑。
在不遠處的樹下,她看到了她哥。
他就在那靜靜站著看她。
或許站了很久,又或許剛到,和她有什么關系呢。
徐如歌撐著地站起來,順著路繼續走,管她會去哪呢,只要她依然記得門牌號,就不會迷路,就有處可歸,就能回家。
徐如歌過了五個路口,沒闖紅燈,沒闖黃燈,她在想究竟能有多少綠燈為她放行,讓她順遂。
她沒回頭看,但她知道那人一直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