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怕你長得太快,自己認不出你,怎么辦?”沈依焦急地俯身蹲下,一把將宣兮緊緊抱在自己懷里,微微抽噎著道。
“那你讓父親現在,就教我槍法,我就不哭了。”宣兮轉眼變臉,討價話還道。
宣楠還是依舊面容上波瀾不驚,瞧不出心中的喜怒。他起身走向院內的兵器架旁,抽出一根紅纓槍,回頭望著宣兮,將槍桿抬腿挑起,聲音洪亮道:“扎眉刺喉,挑肩過肘,戳胸點膝,掃足架襠。回槍格擋,撤步淌槍,退撥橫擊,攜槍復回……”
宣兮目不轉睛地盯著父親,將那日的槍法耍給自己看,竟然還傳授口訣要領。看著父親英武的身子,凌厲的槍法,高興地跳著拍手,不斷叫著:“好!好!父親威武!兮兒定每日練習。”
昨日來傳詔的內侍,看著院中幾人不急不慢的樣子,急躁地躲著腳道:“哎呦喂!怎么還沒收拾行裝呢?”一個尖細聲音的男人,帶著身后幾名小內侍,一起走了進來。
來人穿著墨綠色的圓領錦袍,三四十歲的模樣。濃濃的眉毛下,一對烏溜溜轉的小眼睛,瞧著就覺得不好相處。
宣兮側首一瞥,拉拉沈依的衣袖,茫然地問:“這位嬸子是誰啊?以前怎么沒見過?”
如此可愛的宣兮,讓沈依哭笑不得,尷尬一笑起身,還沒來得及回答。
“小將軍,袁內侍我是男人!”領頭的內侍,急著搶話道。
宣兮眨巴著眼睛,上下盯掃他一遍后,篤定道:“你比左嬸子嗓門都細,還沒有胡須!怎么聽,怎么看,都不像!”說話間,他指著自己父親臉上的絡腮胡,證明給袁內侍看。說完下巴一揚,盯著袁內侍的臉,堅定自己的看法。
“這、這……”袁內侍倍感寄顏,竟一時無語反駁。
沈依忙一把將宣兮拉到自己身后,袒護道:“袁內侍,您莫同兮兒計較。他還不懂事,都怪我平時管教不嚴,日后我定……”沈依突然紅了眼眶,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宣兮自幼長在邊關,整日見的都是些鐵血硬漢,這樣的“男人”他自是從未見過,難免覺得袁內侍,是位來串門的嬸子。
“罷了,罷了。”袁內侍輕輕揮了揮衣袖,諒解道:“今年方才五歲,能懂得什么禮儀呢?”
宣兮從母親身后探出頭來,瞧著沈依含在眼眶中的淚水。著實不明白,母親為何傷心?
宣楠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手中緊緊握著那桿紅纓槍。他不敢回頭瞧看自己的妻子沈依,也不敢去看宣兮那稚嫩的臉頰。唯有一言不發,垂頭閉目,將槍桿握得更緊了。
左嬸子背著兩包收拾好的行囊,領著左仲走了進來,“夫人,行李收拾好了。”她的聲音,打破了這院子中,本要凝固的空氣。
左嬸子雖是普通婦人的打扮,卻整個人看著,即精神又嫻雅。
“行李?誰的行李?”宣兮瞧看著眾人,忽然不樂意道:“你們要送左仲走嗎?”見眾人不答,旋即撕鬧道:“不行不行,我不讓他走!我要讓左仲留下陪我玩!母親!!父親!!!”他來回看著兩人,等待著他們的應允。
左仲從自己母親身上取下一個包袱,提著走過去,掛在宣兮的脖子上,道:“你的,自己背著。”他有著一對機靈又明亮的眼睛,精巧的小鼻子,落在偏黑的微圓小臉上,瘦高的小身板,卻散發著陽光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