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老大爺手指的方向,走到這條街道的盡頭,橫臥著一條寬闊大馬路,有汽車和馬車同時在上面行駛,地上鋪著彎曲的軌道,應該是有軌電車了。
穿梭于這座城市的貧窮與富裕之間,轟隆隆的巨大噪音讓湯皖下意識的側開了身子,不經意間看到路旁聳立著一個個窩棚,其中一個窩棚里露出一個小腦袋來。
頭發上還插著幾根繁碎的稻草秸稈,好奇的大眼珠子打著轉兒,正盯著這個長長的,自己會動的長方形鐵盒子。
當這個小腦袋看到湯皖正在笑瞇瞇盯著他的時候,下意識的往里一縮,這讓湯皖的微笑戛然而止,莫非是自己的笑,嚇壞了窩棚里的那個小家伙?
有軌電車的噪音慢慢變小,直至消失,停靠在站臺上,而湯皖身后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在等待車門打開,于是默默的往邊上移開了一段距離。
梳著光亮的大背頭,長發卷曲的時尚女郎,細長辮子的高貴者,以及從容的長衫客,同時處于一個隊列中,讓湯皖懷疑自己身處于一個電影劇組。
強烈的視覺沖擊感,不斷地在刷新著湯皖對于這座城市的認知,大概軌電車已經日復一日習慣了這樣的場景吧,裝著乘客轟隆隆的又朝下一個站臺駛去。
等電車走后,湯皖才邁向了“人人向往”的十里洋場,映入眼簾的是高大的西洋建筑,紅白的墻壁,尖銳的頂部,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座建筑群會與低矮破落的黑瓦黃墻和諧相處。
步入其中,才會發現這其間的奧秘,無比寬闊的街道,地面也沒有深深的馬車凹槽,兩邊是三層臨街商鋪,街邊立著整齊的路燈桿子。
就只是外面的這一條馬路,就可以起到保護這一座他國之城的作用,來自于心靈的隔絕是如此的無情啊。
湯皖一步一步向里面走進去,漸漸的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即使是如此寬闊的街道,也顯得有些不夠用了。
在這里,湯皖第一次尋找到了,那種后世的熟悉感,比如節假日的西湖等。
西裝,背頭,旗袍,長衫,辮子,在中國的土地上,洋人的管轄區里,在漫無目的的徜徉,流連忘返。
可是,即使是如此多的人,能有幾個會踏上尋找宇陽理的道路呢?
“走吧!!”
湯皖從憤慨中清醒,轉身看著一臉呆滯的大牛,輕輕說道。
大牛這才回過神來,自卑的低下頭,背緊了身上的包袱,雙眼死死的盯著先生的腳后跟,走了幾步便發現先生又停了下來。
疑惑的大牛也只好停下腳步,抬起頭來,便看到先生正在盯著自己,露出一絲微笑來,而后溫柔的囑咐道:
“抬起頭,挺直腰桿,看著我,我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這個自卑且憨厚的少年,第一次步入這座他國之城,怕是此刻已經自卑到泥土里了吧。
湯皖隨即轉過身去,挺直了脊梁,邁向前方,而大牛把身上的包袱背的更緊了,也學著先生的樣子,邁著生澀的步子,只是有些緊張而已。
這一條幾百米的街道,相比較于新世紀簡直不值一提,對于湯皖來說并沒有什么壓力,可是對于此時的許多人來說,都是始終胸口憋著一口氣在前行。
“stop!”
湯皖剛走到街角,準備過馬路,便被一個持槍的洋人警察攔了下來,轉過身來,便發現有許多國人正趴在墻壁上,被一個一個檢查。
其中有男有女,西裝,旗袍,辮子等皆有,一個個老實的很,唯獨湯皖冷靜的提出疑問:
“什么事?”
洋人警察身形高大,比湯皖180的身高,還高出一個頭來,正在氣勢洶洶的盯著湯皖。
大有一言不合就舉槍的意思,可眼神無論如何威脅,眼前這個中國人依然目光無懼。
“我們需要檢查你的證件!”
湯皖沒有再多話,從大牛遞過來的包袱里,拿出隨身證件,遞過去,洋人警察檢查了一番,隨后交給了身后的一名高級警察。
“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不確認,又或者是不認識中文,高級警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