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知道是誰,不是子盧,是子善,一向沉穩的子善第一個哭了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趴在地上哭著。
在越來越響亮的哭聲里子言感受到了鼻翼上的熱流,然后是唇上的咸味。子言也哭了。
他扯開嗓子哭了起來,從站著哭到趴著。
原來一直以來他都在鎖著這份悲傷,他怕,他害怕只要自己一哭,悲傷就會隨著眼淚、鼻涕和口水離開自己,他害怕悲傷離開之后他就能接受先生去世的消息了。
但是當所有人都哭起來的時候子言鎖不住這份悲傷了,他不再害怕悲傷會流走了,因為這屋子已經被悲傷塞滿了,滿滿當當,不論他流多少眼淚,悲傷都已經離不開這間屋子了。
天被哭黑了,大多數人哭累了,紅著眼倒在地上,淚水只是偶爾一滴滴的流出來,好像干涸的眼睛里盡管還在不斷生產眼淚但再也蓄不住了。
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子善帶領著大家安葬了先生。一座很簡單的墳冢,那些黃土隔斷了所有弟子的悲傷,他們不再哭了。
墳冢就在院子里的銀杏樹下,大家守著外面又呆了一天。
第三天開始,第一次有弟子站起身來選擇了離開。
第四天開始,有弟子選擇了結伴離開。
一個月后,院子里只剩下了子盧、子善和子言。
在一個半月后,子盧也選擇了離開,剩下的只有子善和子言了。
他們都知道,師兄弟們的離開并不是因為放下了老師,他們只是選擇了去把先生的思想帶出去,他們需要去傳播先生的學問,去踐行先生的教導。
三個月后,子言也決定離開了。
“大師兄,我想去實現先生的理想。”
子言看著滄桑了很多的子善說到,他做好了等待大師兄責罵的準備,連先生尚且沒能完成的理想他又如何能夠完成。
“好。”
出乎意料的是是子善只是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子言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身為大師兄,我在這要提點你幾句,務必想清楚先生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務必要明白為什么先生究竟明知這世道不可為卻要一次又一次的去強為。”
“先生他,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做的并不能起什么作用呢。”
子言又一次的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覺。他看著這個跟隨著先生時間最久的大師兄,他的沉默是大多數,對于先生的教誨他從來也不質疑不反駁。
“師弟知道了,大師兄。”
在和子善告別后子言背起行囊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