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緊緊的盯著子言,子言沒有辦法,他果真就這么任由馬車向著樹沖去,甚至在馬匹想要避開時駕馭它重新對準那顆越來越近了的樹。
馬兒越跑越近,樹也越來越近,眼瞅著就要再也扭轉不過來撞上去的時候,子言還是拉動韁繩讓馬兒轉彎跑進來岔路里。
“你瞅瞅,你這不是懂嘛。還說聽先生的話,說不懂,你個連死去的先生都要誆騙的家伙。”
先生狠狠的敲了敲子言的頭,子言想要辯解兩句但又向著先生都已經走了,又何必再和他爭執呢。
沒想到先生沉默了一會又覺得還是不解氣,多敲了兩下,幾個大板栗下來打的子言吃痛不已,這次他是真的非要和先生好好掰扯掰扯了。
他老人家是走了,我可還是個年輕小伙呢。
“子言啊,以后的路可要認真點好好走呀。”
沒等子言開口,先生就突然笑了起來,在大笑聲中跳下了還在行駛的馬車,子言錯愕的回頭看了一眼,哪還有先生的蹤影。
......
火爐前的子盧正在烤著火,他打算等到這個冬天過去以后就前往長衫國,那是一個毗鄰東祁的小國,只有四五座城池。以往他和先生途徑過那里,在長衫國的池早城里他還協同過那個城里的人抵御過一次東祁的入侵呢。
這個世道已經越來越亂了,他想在這個世界里為那些弱者盡一份力。
先生站在子盧的身后,他看著認真思考著的子盧欣慰的笑了,這個莽撞的學生也有一天會開始為了自己和別人思考起來了。
先生這次并沒有打擾子盧,他只是在他的屋子里放下了他曾經的佩劍,那是先生的母親在他成年時送給他的,劍身上一面篆刻了“君子”兩個字,一面篆刻了一個“禮”字。
......
當去看望弟子們的所有先生都消散了以后,在靈國的酒陽境內,先生端坐在一座高山上。他的身邊有著另一位身形比較小的老人。
“你這一生,就像是個縫補匠一般,幸苦縫補著這山河人心。只是一針一線之后這件舊衣裳就真的擋得住這越來越寒的冷風嗎?我看未必。”
“秀山,我們誰也拯救不了。”
矮小些的老人看著山崖下的云,他看見那些云輕輕淡淡的聚散著,常人看不清的這一景象在他的眼中格外清晰。
“老師,弟子這一生真的錯了嗎?”
先生看著已經黑了的天空,漫天繁星之下他回顧這自己一生。是那時候高朋滿座,是那時候顛沛流離;是君王親自出城迎接,是走夫笑罵喪家之犬;是年少仗劍獨自前行,是竹杖一竿弟子隨行......
“我從未想要拯救什么。”
“只是我是沒有做錯的,對吧。”
先生他閉著眼,山風吹過,他聽見了那些聲音。
“先生,先生,先生,先生,先生......”
“先生無錯。”
是非總要交給后人去說,他有三千弟子說他無錯就已經夠了。
矮小些的老人笑著搖了搖頭,他想起這個大個子那會來向自己求學時,關于禮之學問總是事無粗細的牢記在心,而那些不爭、無為、大道在心的他是一點也不聽。
“秀山,你可真不是個好弟子。”
矮小老人起身牽起自己身后悠然吃著青草的牛,他就這么騎上他的牛向著山崖前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