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頭發讓這位不可一世的陛下顯得有些狼狽,可是他終究沒有跪下去,他放聲大笑起來,向子善質問道:“怎么,子善先生。連你們最講禮樂的儒家現在也枉顧君臣,會高高在上的行這般無禮之舉了嗎。”
他的雙腿多半已經全部壞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能站著。盡管剛剛生死之間走了一遭,但是氣喘著他終究還是要問一問這位儒家大弟子,你們儒家口口聲聲禮樂道德,講究君臣父子,那么當年東祁國時為什么只是大夫的秀山和你這一介白衣的子善就能位居高座去與東祁國的學宮禮辯,而王子出身的自己卻只能躲在鐵匠坊內打鐵?
“今日,子善先生若是心軟不肯在這殺死我,我定叫整個南渚國的儒生為先生他日的后悔添一份功勞。”
渚王大口的喘息著,他惡狠狠的盯著子善。他當然知道自己不該多說這些尋死的話,他也知道子善并不介意真的殺了他,他有能力也有這個心。可是冥冥中他的心里有一團火燒著,好像他不說這些就會一直在那燒著,燒的他心痛燒的他難受。
聽了渚王的威脅后,子善并沒有回應他。事實上在他得道的那一瞬間他甚至看見了很多屬于未來的碎片,在那些碎片他看見的是他儒家子弟遍布各國并且代代延續下去,是他儒家子弟多到上至一國令尹下至鄉野農夫全部都是,但是他也看見了儒家弟子一代又一代的頭破高堂、命喪沙場、尸沉南塘。
那樣的未來究竟是不是先生向往的未來呢,“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萬千儒生都能如此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呀,可是他子善不禁想為先生問一句后世儒生們,那么為自己呢?
“楚漠,你不過是心生嫉妒罷了,被嫉妒簡單蒙蔽了雙眼的你根本不明白我家先生所奉之禮樂到底是何物。”
“你且先認真看看,當年的情景吧。”
子善一拂袖便將渚王楚漠拉回了當年的東祁國學宮。
在這里他第一次看見了那位高大的老人,原來他入了城后也曾親自去那鐵匠坊內拜見自己,他問自己:“殿下,可還記得在這打鐵是為什么嗎?”
楚漠在心中回答道:是為了讓南渚強大起來,是為了讓南渚再也不會有王子淪落到與我這般不堪。
他看著年少的自己,那是的他身體上線條明顯,筋肉結實,黝黑的臉笑起來有一股說不清的朝氣。
少年的他開口了,所說真是他現在所想。這么多年他從來不曾變過初心。
只是為什么說完這段,少年的那個人他沉吟了一段時間后又開口道:“先生,我希望南渚能夠成為一個沒有戰爭的國家,每一個南渚的國民都能安穩的過上他們想要的生活。”
這是為什么,為什么他根本記不起來這一段,他怎么會忘記自己曾經見過秀山先生?不對,這一定是子善捏造出來的假象。
楚漠搖了搖頭,以為自己看清楚了這眼前一切的本質,這位仙人居然使得這么一手下作手段。
只是那么少年為什么眼神那么純粹,他好像能看見自己?他的眼神是在問我有沒有做到呢?那個沒有戰爭的強大南渚,有沒有讓它的子民過上幸福的生活呢。
在那雙眼睛都注視下,楚漠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是話就像是卡在了喉嚨里面一樣,他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楚漠甚至還沒和他說上一個字,眼前的畫面就已經變化了。
眼前是在一座橋上,橋上和兩岸都擠滿了人。他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什么,無數的碎語不斷傳播著幾乎拼湊出那個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