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同樣不知道他離開的原因,留下的,只有那天下午道路旁的一盆肉湯。
阿夏一直沉默著,抱著她的柴刀,坐在角落里靜靜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趙華覺得她應該見到了陸安離開時的模樣。
只是晚了片刻,他們再出去就只剩下空蕩蕩的街道。
“陸安跑去哪了?”何清清在河里很難接受這件事,“死了也會有尸體吧?”
那個人還說等這邊整理好了,沒事再拿推車推著她在路上逛逛。
趙華無言以對,他何嘗不想知道?
但現實就是,那個喜歡裹著棉襖在角落里打瞌睡的人沒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他好像知道自己會以什么方式離開,一直在角落里用目光打量他們幾個,像是要把他們記住一般。
面對趙華的沉默,何清清忽然暴躁,尾巴不安分地在河里甩來甩去,掀起片片水花。
“他還沒推小車帶我上去逛逛!”
“還沒等我蛻鱗拿去做衣服!”
“……”
許久,她平復下來,發梢滴落著水珠,眼望遠空。
長久的平和讓她和他們都忘了,末世里最常見里的就是死人。
他們都會一個一個離開,不過早晚而已,是這些日子的平靜,給了所有人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的錯覺。
離開一個人本不是什么大事,他們從災難前一直活到末世的第十三個年頭,見過的死亡太多了,經歷的離別也太多了,只是莫名的,每個人都沉默了不少。
過了十幾天,遠遠看去,可以看到樹上有了些嫩綠,湊近了又找不到什么,春天的腳步在快速蔓延著。
屋外的一塊平地被趙華收拾出來,他和陳志榮兩個人揮動鋤頭,把它翻騰一遍,之前已經燒過這片地上的野草,泥土被翻過一遍后,變得松松散散。
他們手里留的種子,和何清清之前從柳樹那幾個人手里換的種子都挑著地方種下去,不再像上次在小鎮上那樣小心翼翼。
當時是怕太陽剛出來,季節不對,氣候也不對,浪費了種子,現在他們種也得種,不種也得種,就算種不成,情況也不會更糟了。
再吃一整年的魚,他們都會死,沒有糧食可不行。
“咳咳咳咳……我可能快死了。”陳志榮更加虛弱了,卻一直吊著一口氣,走路晃晃悠悠,兩個月前就在說這句話,兩個月后依然是這副模樣。
趙華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貨應該沒那么容易死。
爐火里木柴噼啪燃燒著,這一個月好像少了點什么東西,讓他們都不適應,只能在閑時多干點活。
“踏。”
外面傳來略顯沉重的腳步聲,一只厚底靴踩在了地上,邁步進來。
阿夏背著一大捆柴,柴刀挎在腰間,進來后把那些枯枝爛葉擺開,在院子里再曬一通,好留著燒。
她的臉上帶著黑灰,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那么注重細枝末節,身上也臟兮兮的。
柴刀有些鈍了,阿夏找出磨刀石,撒一點水用力打磨片刻,拿手指刮了刮刀刃,然后思考片刻,在腦袋上比劃一下。
“別!”趙華和陳志榮大驚。
哧……
她面不改色地削下一大截頭發,抬眼看向兩人。
“……沒事,我說你小心點,別傷了自己。”趙華干笑一聲。
陳志榮也松了口氣,但還是有點緊張。
阿夏沒言語,又在把另一側也削掉一大截,頓時感覺輕松了很多,頭發長了以后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便。
用手抓抓留下的頭發,她回房找個鏡子看看,像是狗啃的,東缺一塊西少一塊。
阿夏笑了一下,又側著頭,拿柴刀繼續修短一點,磨過以后刀刃還是有些鈍,扯得頭皮生疼,讓她眼角有些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