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李煒毫不聽李慎的,當即吩咐兩名玄甲軍抄小路分頭回大營,轉而看向李慎嚴肅而低沉道“你我說過,便是龍潭虎穴,也誓要給他捅破了天,今日,你我誰也不能食言”
看到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儼然要與他,與他們同生進退的李煒,李慎倏然一笑。
那一刻,兩人彼此眼神交匯,一切不必多說,卻都不言而喻了。
沒有人知道,這里的一切從一開始都是郭召與突厥人的陷阱,亦或者說,是上官稽與突厥大可汗阿哆候的陷阱。
所以李慎,李煒帶著身后的玄甲軍足足鏖戰了三天,也沒有等到身后大營救援的消息。
這三天,他們沒有進水進食,沒有闔過一次眼,等到箭沒了就用刀,刀鈍了,盾裂了,便扔下一切,赤手空拳地徒手應對。
他們一次一次列陣,一次一次被突厥兵沖散,在李慎的指揮下,他們卻依舊沒有一人放棄,只能暫時放下失去同胞的悲痛,且戰且退。
直到第三夜,便是連對面的突厥兵也訝然了。
他們沒有想到,三千玄甲軍這三天三夜非沒有投降,沒有被殲滅,反而還一次次斬殺他們同伴已有三萬余人
這一刻,就連輕視那三千玄甲軍的達摩可汗也徹底陷入了慌亂與茫然。
看著面前僅剩的一千余人,他第一次生出了不可言之的害怕。
烈烈夜風中,眼前的玄甲軍已經不再是人,皆如嗜血的野獸,比之他們草原之上的野狼,鬣狗還要殘忍,還要可怖。
明明一個一個打得盔甲破裂,明明身上的每一寸甲片都被不知是突厥兵的血還是同胞的血水染紅,甚至是滴落下來。明明拳頭打得血肉模糊,已然在月光下露出森森白骨,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疲憊地倒下,沒有一個人生出退卻之心來。
看著李慎身上被折斷,還插在胸口之下的羽箭,看著李煒滿臉鮮血,已然看不清模樣,只能看到那一雙黝黑發亮,閃著厲光的雙眼。
達摩可汗不由在想,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讓這群人能夠罔顧性命,將自己變成一個不知疼痛,不知生死的殺人利器
看著身后死傷大片的突厥兵,達摩可汗看著自己身上無數的貫穿傷,已然痛的他骨頭碎裂一般,就連他拿刀的右手也已然顫抖不止。
他知道,拖得太久了,這一戰打得太久了。
莫說他,便是身后的突厥兵早已沒有了起初破釜沉舟的氣勢,唯有無盡的疲憊與恐懼罷了。
再打下去,他們也不會贏,只會是徒徒加重他們的損傷罷了
“撤退”
隨著達摩可汗不甘卻又不得為之的一聲命令,那些突厥兵頓時眸中泛起了久違的生的希望。
黑夜之中,眼看著身受重傷的達摩可汗帶領著突厥兵頹敗地回撤,僅剩的一千零五十余名玄甲軍看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戰場,終于笑了,可笑著笑著,淚水卻是毫無征兆地從這群兒郎臉上滑下,隨著臉上的血水一齊落下,砸在這片血腥的大地上。
他們勝了,他們真的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