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周秦川打死也不相信,只是他和門達的猜測太過大膽,大膽到他們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這里不是關西沙洲,有些話,能不說還是不說的好。
運河決口被堵上之后,于謙帶著人繼續巡視河提,疏通積水,又歷經一個月,才基本平復了波及濟寧和東平兩州的水患。
此時,雨勢也漸漸弱了下來。
于謙將后續瑣事交待給濟寧、東平二州的知州,盤算著要搭周秦川的船北上京師,他和朱驥賃的那艘小舟,在濟寧被阻后,就讓船家回去了。
因為平息了水患,于謙的心情還不錯,不過,不甘心在邸報上落后,一直關注京師動向的濟寧金知州終于得償所愿,在訊息的傳遞上,占據了一回先手,給臨行前的于謙帶來了一個消息。
只不過這個消息壞得不能再壞,從于謙那比吃了翔還要難看的臉色上就能看出一絲端倪。
“豈有此理,他怎敢如此,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于謙前言不搭后語,口不擇言地亂罵一通,末了還把邸報狠狠往地上一摔,能讓向來沉穩的他做出如此舉動,不知這邸報上的消息到底有多不堪。
“岳父大人,到底發生何事?”朱驥邊撿邸報邊問于謙。
于謙氣哼哼地說不出話來,示意金知州給大家解惑。
“呃……是這樣的。”金知州顯然也很震驚,不過終歸知道得早,已經在無奈中接受了,沒于謙那么失措。
原來石亨領京師團營主力行軍至大同后,居然趁著當地給他接風的機會,一舉扣押了以年富為首的文武官員。
隨后悍然宣布,當今景泰帝得位不正,在位數年沒有給百姓帶來絲毫好處,不配南面為帝,當即立代隱王朱仕壥為帝,在斬殺年富等人祭旗后,合團營與兩大邊鎮的精銳于一體,兵發京師。
景泰帝得知此事后,急怒交加,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已經病倒了。
如今叛軍兵分兩路,正在太行一線的居庸關和紫荊關與朝廷兵馬酣戰不休,一旦這兩座關隘中的任何一個被攻破,那么叛軍再無阻攔,可長驅直入,抵達京師城下。
石亨在土木之戰前就被也先打得大敗虧輸,并因此被免職,是于謙排除阻撓,重新啟用了他,而他也不負厚望,在京師保衛戰中大放異彩,立下赫赫戰功,并因之封侯。
可以這么說,石亨的發達,離不開于謙的慧眼識人,和景泰帝的破格使用,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廝居然想要造反。
于謙如此失態,既是對石亨的惱怒,想來也是對自己識人不明的悔恨。
周秦川與門達對視一眼,雖然此事的發生與他倆之前的判斷不謀而合,但二人卻并沒有絲毫得意之處,他們深知,此時的大明遇到了開國以來的最大危局,偏偏他們身處其中,根本無法置身事外。
難不成掉頭就走?那京師里的生意,還有蘇幼蓉、小濟他們怎么辦,如此辛苦的布局豈不是白費了那么多的心血。
事已至此,任誰都清楚,之前北虜威脅邊關的一系列戰事,不過是石氏叔侄施的障眼法,目的就是為了讓石亨能名正言順地統兵北上,發動叛亂。
至于與他合作演戲的,是也失八禿還是翁牛特部,抑或二者皆而有之,目前還不得而知。
以團營和邊軍的精銳,再加上極有可能助陣的北虜,居庸關與紫荊關勢必抵擋不住,用不了多久,叛軍兵鋒就能直指京師。
如今的京師,團營主力不再,其余京營不堪一戰,基本上就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