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保衛京師,只能指望各地衛所人馬和遼東的邊鎮入京勤王,或許朝廷的勤王詔令不日就會下發各地。
只是不管怎么看,這一回的勤王大軍卻是難以指望得上的。
七年前的京師保衛戰中,因為京營精銳盡沒于之前的土木之變中,對抗也先的主力即是各地勤王大軍。
戰后于謙選練勤王軍中的精銳,建立了十團營,以補之前京營精銳的損失。
如今雖然已經過去了數年,但各地衛所軍制更為糜爛,想要再出強軍,幾無可能,能幫助地方維持治安就算不錯了。
大部分衛所軍兵與種田的農夫無異,要他們放下鋤頭,拿上刀槍,去同身經百戰的團營、邊軍,甚至是北虜作戰,后果不問可知。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遼東邊軍,只是一則不知他們能否及時趕到京師勤王,二則石亨帶著團營主力和西北邊鎮叛亂,誰知道遼東諸鎮會不會也被拉下了水,抑或生出什么異心。
況且遼東亦需有足夠的人馬震懾當地,一旦將遼東的軍力掏空,大亂之下,誰知道現在那些看似乖巧的化外之民,會不會也扯旗造反。
諸般牽絆之下,朝廷調派遼東軍兵定然會有所顧慮,勤王遼軍的規模和能發揮的作用也就有限得緊。
這么一來,與叛軍相比,遼軍的數量遠遠不及,難以正面抗衡,只能以防御為主。
眼下的局面,竟然比七年前土木之變后還要兇險,京師危矣,景泰帝危矣,大明危矣,或許這才是于謙失態的真正原因。
“周小郎,你此次押解稅銀入京,一共帶了多少人馬?”一番發泄之后,總算冷靜下來的于謙問道。
“一千輕騎,三百重騎,總共一千三百人。”周秦川回答得很快。
“哦,還有重騎?”于謙有些驚奇,不過眼下事急,他顧不上追根問底,當即吩咐道:
“你即刻就率這一千輕騎輕舟北上,我會與你同行,咱們一起趕赴京師。”
“那稅銀怎么辦?”
“稅銀就留在濟寧城里,有三百重騎看押,再加上當地官府,用不著擔心。”
“于大人,你這是想要……”
周秦川剛開口,于謙就把話頭接了過去,“沒錯,我打算盡快趕到京師,勸說陛下南遷應天府,以避石亨這廝的兵鋒。
你這一千多的人馬,俱是精銳,得用在刀刃上,還望周小郎不要吝惜,到時候護送陛下南下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還有你押解來的稅銀再不用送到京師,到時候等天子南下,一塊兒跟上就是,南遷事大,用銀錢的地方多的是,這總計二十多萬的稅銀,正好解燃眉之急……”
于謙還在嘚吧嘚地說著,周秦川卻是一陣恍惚。
那個敢于挺身而出,力阻朝廷南遷,放出‘建言南遷者死’的于謙如今竟然要力勸景泰帝和整個朝廷南下避禍了,可見當今時局壞到了何種程度。
為了保住大明社稷,連寧折不彎的直臣于謙也不得不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