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謹不懂驗尸的事情,但是他最起碼的常識可是清清楚楚的,聽慕流云這么一說立刻明白過來:“所以這便反而證明了萬茂槐說了謊,當初白棟并不曾與人發生過爭斗。”
“不止,這個老仵作關于白棟傷口的記錄,不也清清楚楚寫著’無血跡’!”慕流云哼了一聲,“依照萬茂槐的說法,還有當年卷宗上面的記錄,白棟是先被山匪重傷,然后跌落如湍急河流之中,萬茂槐冒死跳進去將他撈上來,然而白棟傷得太重,被救上岸后仍舊一命嗚呼。
可是人在剛死之時,渾身的血依舊是流動著的,手臂上的刀傷勢必噴出許多血,沾染身上的衣料,即便落入水中會被水沖洗掉一部分,但是若人是在救上岸之后才徹底咽氣,這中間傷口仍舊會繼續流血,就算少一點,也是有的,不可能無血跡!
能夠做到傷口無血跡,且被水沖刷得發白,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白棟手臂被人用刀砍傷時,他人已經死了,因此可能只有少量的血流出來,再被丟入湍急河流之中,待到重新撈起的時候,上頭原本就不多的血跡也被沖干凈了。
只可惜,這驗尸格目上并未記錄白棟身上的刀傷到底是個什么模樣,被砍開的皮肉是否有向內卷縮的情況,否則我就更加篤定自己的這個結論了!”
江謹看慕流云愁眉緊鎖,想要安慰她,便對她說:“其實你也不必太過為難自己,畢竟那白棟已經死去十八年有余,早已化作了一把枯骨。
這里面的冤情,若是能查的清楚,那是最好,若是查不清楚,你也已經盡力了,就是證明了白容所言非虛,白棟和白家的其他人也是斷然無法重新復生的,順其自然就是了。”
慕流云卻搖搖頭:“我父親失蹤二十年,查無可查,生死不明,假若忽然有了線索,說他是被奸人所害,你覺得我會查還是不查?”
江謹無言以對,因為他很清楚,若真是這樣,慕流云一定會想要查個清楚的。
慕流云嘆了一口氣:“其實很多時候,想要追尋一個真相,并不是因為過去的損失可以得到彌補,而是想要讓心里面淤積許久的那份執念和委屈有個去處吧。”
說完,她忽而一掃方才的鄭重,沖江謹挑挑眉:“再者說,越有挑戰的事,做起來才越有成就感嘛!尸首驗了許多,白骨我卻還沒有嘗試過!”
江謹看著她兩眼放光搓著手的模樣,覺得真是沒眼看,搖搖頭,到窗邊站著去了。
袁牧一直埋首于那些卷宗當中,神色和慕流云方才看驗尸格目的時候不相上下,都是眉頭緊鎖,面色凝重,讓一旁的人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慕流云看完了當年老仵作的驗尸格目,見袁牧這副樣子,便湊了過去:“大人,難不成這邊除了白棟那一樁之外,還有別的什么冤案錯案被您給發現了?”
“這里有冤案錯案,我也不會感到驚奇。”袁牧聽到她的聲音,把目光暫時從卷宗上面抽離出來,抬手拍了拍旁邊的那一疊,“畢竟這么嚴重的欺上瞞下,你相信里頭沒有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