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任司理參軍之后,為江州各縣的百姓做了多少好事,怎么到頭來,這些卻又成了自己的罪過了呢?
慕流云越想越委屈,心里窩著一股火,想發又發不出來。
憋了一會兒,她忽然睜開眼睛,看向坐在桌旁,仿佛剛才她與江謹的爭執一句都沒傳入耳朵的袁牧:“袁大人,有個問題,可能有些逾舉,但卑職還是想與你探討一二。”
“私下里,你我不需要以官職相稱,也無須這般拘禮,想問什么問便是了。”袁牧把茶杯放下,抬眼看了看慕流云,見她的姿勢似乎有些不大舒適,又起身過去,拿了一個軟墊幫她墊在身后,這才重新坐回到圓桌旁。
“作為郡王世子,您想要做什么八成都是可以的,為何偏偏要做提點刑獄公事這個辛苦的差事?”慕流云把憋在心里很久的這個疑惑,終于借這個機會問了出來。
袁牧并沒有馬上給她一個答案,而是給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茶杯的邊緣,好一會兒才說:“我娘已經故去多年了。”
慕流云微微一愣,這話不光與先前她的問題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更是聽起來像是那種非常熟悉親密的關系才會聊起來的話題似的。
她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后來看看袁牧的樣子,似乎也沒打算讓自己回應什么,便什么都沒有說,安安靜靜的等待著下文。
“我娘是一個很與眾不同的女子,當初待字閨中的時候,因為不喜歡繡花女紅,卻喜歡琢磨一些機關機巧,一直都是京中貴女圈子里面的異類,口碑和名聲都不算特別好。
可是偏偏我爹便是喜歡她這樣的女子,于是上門提親,我外祖家立刻就爽快應了。
成親之后,我爹一直支持我娘做任何她喜歡的事情,我爹覺得,只要不傷天害理,只要不以下犯上,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我爹畢竟只是次子,沒有繼承爵位的資格,也沒有什么野心,在京城那樣的地方,并沒有人特別在意他,而我娘雖然愛好與尋常女子不同,卻是個溫吞的軟性子,二人成親之后,我娘的名聲非但沒有變好,反而被人變本加厲地拿他們二人一起說笑。”
慕流云皺起了眉頭,她乍聽到袁牧的母親是一個喜歡鉆研機巧的奇女子時,驚訝之余更多的是一種佩服,可是聽到后來,就覺得越聽越火大。
她也不知道那些終日里滿腦子都是鉆營,都是吃喝享樂的王孫貴胄們,有什么資格嘲笑擠兌忠勇郡王,那些只知道明爭暗斗的所謂名門貴女又憑什么排擠郡王妃,但彼時這對夫婦面對外界所承受的壓力她倒是可以想象一下。
越是出身不凡的人,想要打破規矩恣意妄為,所要承受的壓力也會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