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
“剛好,代我去岳府走一遭。”
“嗯?”
京安城的雪,飄飄搖搖,在空中打著旋兒緩緩而落。
媱嫦走在雪中,輕輕呵出口白霧。京安城的冬,的確比元州的冬暖一些,但她卻感覺更冷。
冬至之后,東城里各家各戶都準備著要過年了,來往的馬車上擱著裹了紅綢的年禮,從一家府出,在城里繞上幾圈兒,再進到另一扇朱門里。
岳明府上距繡止府不遠,她步行過去不過一炷香的時候便到了。不同于別人家門前來往熱鬧,岳府門前連個行人都沒有,昨夜宮宴上一句“結黨營私”,足以讓百官退避,在圣人旨意下達前,恐怕不會有人再敢來與岳府攀交情了。
釘著四枚金燦燦門釘的朱漆大門依舊恪盡職守的彰顯著主家的顯赫地位。此刻映著白雪,平添幾分蕭瑟。
門前的小廝蹲在們房里躲懶,見有人來,這才萬般不情愿的挪了出來。
先道了句安康,隨后便問:“姑娘瞧著眼生,可是來尋我家小姐的?”
媱嫦摸向腰間,這才發現自己忘了帶繡止府的腰牌。
她在邊關向來不需要帶這些勞什子,晨起時迷糊,離府時倉促,她更不記得要帶它了。
她只能對小廝說道:“繡止府媱嫦,奉程司丞之命,有要事回稟府卿大人。”
小廝臉上的笑僵硬了些許。
大人自昨晚被送回府后倒是醒了兩次,而他醒著的須臾時候里,皆是在罵媱嫦無禮。
他這守門小廝都聽到了風聲,也記下了這個名字。
現下這個被大人罵了許久的人來了,他思量片刻,對媱嫦道:“大人稍待片刻,小的這便去請我家大人出來。”
他說罷便徑直轉身入府,也不請媱嫦進門。
為難苛責的意思頗為明顯。
媱嫦倒是不惱,就像沒瞧出小廝刻意為難似的,她連追上去都沒有,就那么靜靜地站在原處。
小廝進了門后便不緊不慢的挪動著步子,大有要晾上媱嫦半個時辰的打算。
這般風雪,瞧著那姑娘身量纖細,想來回去便要病了的吧?
他這般想著,臉上不禁浮出了一抹幸災樂禍的笑。
岳明此時倒是醒著,不過精神委實不佳。
他靠著軟枕閉目養神,房內的火盆里皆放了艾草,淡淡的熏著,味道也不難聞。
小廝足足磨蹭了一炷香的時候才到了正房,他在門外朗聲道:“大人,繡止府有一位叫媱嫦的大人求見!”
岳明一聽到“媱嫦”二字,雙眸登時便瞪圓了。
怎么又是她!
他擰著眉頭,長眉白須顫抖不休。
小廝垂著眸子,沒瞧見他的反常,自顧自的繼續說道:“她說自己是奉了程司丞之命,有要事回稟!”
岳明的心口突突的跳,他按著前胸坐起身來,思慮良久才吐出口濁氣:“讓她到花廳候著,我這便過去。”
程聿派媱嫦過來,必定不是只為了給他添堵的。
恐怕是他覺得自己必定不會見媱嫦,想以此手段來逼他不去追問繡止府內的事項。
這般想來,即便是恨極了媱嫦,他也必須得走這么一趟了。
岳明扶著婢女的胳膊起身,腳步虛浮挪蹭幾步,被人伺候著穿上了衣裳。
而那小廝,他磨蹭著回到門口時,竟發現眼前的媱嫦身旁還多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