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止府的事,旁人無需過問。”程聿慢條斯理的答了一句。
“你……”
蒙舟一口氣再次憋到了胸口。
他張了張嘴,半晌后才擠出一句:“到底是個姑娘家,夜半出行,多有不妥!”
程聿抬頭看著他,反問:“那我陪她去?”
蒙舟默然無語。
讓程聿陪著出去?
那還不如讓媱嫦自己出去呢!
程聿笑了,給他添了杯茶之后才道:“玉都若是無事,與我手談一局可好?”
蒙舟冷眼看向他:“你?”
程聿:“不敢?”
“呵,我只怕你記不清棋局!”
旁人下棋靠雙目觀瞧,程聿靠的是耳朵,聽音辨位,分辨落子位置,再一一記下。
程聿斂袖起身,笑答:“二三十子罷了,倒也不至于記不清。”
蒙舟咬牙切齒。
若非想在此等著媱嫦回來,他決計甩袖離去,再不理會這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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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疏月淡,人定香沉。
媱嫦坐在書苑坊內的觀仙樓樓頂。此處位置絕佳,觀仙樓高六丈,就著夜風可覽盡小半京安。
臨近年下,家家戶戶皆掛起大紅燈籠,登高望去,燈火蜿蜒百里,比星辰更多。
媱嫦等了半宿,酒飲了兩壇,也沒等到絲毫異動。
她倒是不急,打仗時在雪窩子里埋伏一夜都是尋常,這才不過兩個時辰而已。
夜半,子時。
值夜的人開始打盹,漸漸懈怠了。
風,更急了。
發絲翻飛,糾纏著勾勒出風的形狀。
最后一口酒喝干,媱嫦站了起來。
遠遠的,自平仁坊閃過一道紅影,混在大紅燈籠中,一閃而逝。
與之相伴的,是幾聲鳥兒啁啾似的清脆聲響。那是六處暗探的通傳密語,提醒她那人出現了。
媱嫦拿起弓,箭尖直指那道影子。
弓如滿月,停頓良久,箭還是沒有離弦而出。
媱嫦擰眉收起弓箭,幾點起落,踩著屋檐追著那道紅影而去。
地上的人腳步很急,時不時四下張望幾眼,一面隱藏著身形,一面記著自己走過的路。
離得近了,媱嫦的腳步更輕了許多。
她打量著眼前這人。
身量纖長,墨發如瀑,燈火之下,他的影子縮成一團,被踩在腳下。
媱嫦不禁瞧了瞧手腕上的旃檀木珠手釧。
帶了這般多的零碎在身上,果真只能撫慰宋秋的擔憂。
那人在路上走著,每每要遇到巡邏將士,他便提早一步把自己藏起來,也不知這些路他走過多少遍,更不知他是從何處得知的右驥衛巡查路線和時辰。
媱嫦遠遠地跟著他,眉頭漸漸皺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