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四處躲債的那段時間鄒睿的爸爸正好查出了癌癥晚期,他媽媽來找我爸想借錢給他的爸爸治病,那時我們自己都應顧不暇哪里有錢借給他們,沒有錢治病他爸很快死在家里。他認為他爸給我爸辛苦賣了大半輩子的命結果我們卻見死不救,心里就開始記恨我們,多年以后我和他再次見到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還是充滿了仇視,我花了不少功夫才讓他慢慢接受我。
“鄒睿爸爸死后不久我爸選擇了自殺。也許實在是走投無路,也許是鄒睿爸爸的死讓他突然想到之前買的一份意外險的賠償金是一筆不小的數額,所以他選擇了自殺。他希望意外險的賠償金能讓我和媽媽度過這個難關好好生活下去,但是他沒有想到自殺并不在意外險的賠償范圍內,他的離開并沒有讓我和我媽的生活好過,反而徹底壓垮了我媽。那個叔叔在我爸死后出現,可能是良心發現,他幫我們還完了所有的錢,還來打我家無恥地提出想照顧我媽。我媽突然像發了瘋一樣追著他要殺了他,他跑到外面,我媽就追到外面,而我就因為從房間里沖出來耽誤了一點時間,等我追到外面的時候我媽已經倒在了血泊里。她出去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身后的車子,被車子撞死了。
“從那一刻開始,我活下來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報仇,我要讓那個人為了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但是老天并不是公平的,他從我爸身上騙走那筆錢之后扶搖直上,我們之間金錢地位的懸殊之大,他根本就不是我一個高中輟學的孩子能打垮的。所以我就拼命開始賺錢,什么事情來錢快我做什么,一天從打兩份工到三份工,可是我很快發現就算我沒日沒夜不吃不喝的賺錢,我的收入和他根本不能相提并論,我要想報仇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所以我選擇了鋌而走險做一些不法的勾當,因為那樣來錢快,當時我太年輕太天真了,以為只要我有錢了,就能解決所有的事情。
“后來,我在一個場地里認識了一個老板,那個人就是易浩鵬。他也是一個可憐人,從小就是一個不被認可的私生子,后來正房的兒子死了,他爸的家業要人繼承,就把他接了回來,可是他心里堵著氣凡事都跟他爸對著干,拿著他爸的錢偏要撈偏門。也許是同病相憐吧,我們還挺投機的,他就讓我跟著他混,他給的錢比我在外面賺的都多,一開始是為了錢,后來是因為他對我的好讓我感受到了久違的一點溫情,我開始心甘情愿跟著他混。
“有一次他被死對頭暗算,我拉著他跑,然后我們被人堵在死胡同里,對方人多,我們根本不是對手,易浩鵬那些年養尊處優慣了根本不會打架,我以前也不會,但是那段時間里我學得最快的就是打架,保護自己沒有問題,但是還要保護易浩鵬就難了。他很快被打趴在地上,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他的臉上都是血,情急之下我出手傷了一個人,下手有些重,那個人當場死了。
“當時我整個人都蒙了,我不怕死,我只是怕父母的仇還沒有得報就死在了牢里,那樣我也沒有臉面去見我的父母。但是我的命還挺硬的,易浩鵬醒來之后知道我為了救他殺了人,他就去求他爸幫我請最好的律師打官司,他還答應他爸會收斂心性回公司好好做事,再也不跟他爸對著干。最后官司贏了,我屬于正當防衛,無罪釋放。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他想在公司里幫我找一份工作,但是我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人,沒有文憑沒有學歷哪里能在大企業某事,而且我那時候一心只想報仇,做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報仇。后來他說給我一筆錢讓我做點生意,我沒有拒絕,拿了他的錢開始著手創辦星耀,為了報答他,他在星耀的持股份額比我更高。
“創辦星耀之初很辛苦,我沒日沒夜的帶著之前在場子里認識的那些歌手、舞者、DJ接商演、跑活動,后來慢慢混出點名堂我就開始簽約有潛力的藝人。之前我跟你說我做過經紀人帶過明星不是騙你,星耀的第一個經紀人就是我,之后公司慢慢壯大有了其他的經紀人之后我才專注做管理。等易浩鵬的爸爸去世之后他徹底掌握了實權,就開始用他的各方關系幫我牽線搭橋,星耀慢慢走上了軌道,一步步成為今天的星耀。
“因為我身上背了人命,我怕給公司帶來不好的影響,從創辦星耀之初我就一直用Richard這個名字,對外也從不說我的真實姓名。這個名字是我和易浩鵬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幫我起的,他說在場子里工作很少人用自己真實的姓名,我說我沒有別的名字,他就幫我起了Richard這個名字,然后一直叫我Richard。等星耀的名氣越來越大的時候,我就不再出面處理公司的外部事物,基本上都是易浩鵬出面,這就是為什么大家都知道易浩鵬和Richard,卻不知道岑彥宇的原因。
“等我有了金錢和地位的時候,我也給當年陷害我爸的那個人設計了一個騙局,引他入甕,把他騙得傾家蕩產。他的情人卷走他剩余不多的錢跑了,我給了跟他早已沒有感情的妻子一筆錢讓他們離了婚,他就像我爸當年一樣四處碰壁走投無路。但他跟我爸不同的是,我爸還有我媽和我,而他只有自己孤零零一個人。他也自殺了,不過他自殺只是為了解脫,不是為了任何人。”
深夜的冷風從微微敞開的窗戶貫入屋內,沁人心脾的涼意吹拂得各坐在沙發一頭的兩個人面容清醒毫無睡意。不知是體外帶來的寒意還是體內散發的冷意,何瑤也覺得渾身發冷,她抱著雙腿蜷縮在沙發的角落里,微微垂目盯著自己的腳指頭。
從不曾向別人這樣清清楚楚毫無保留地說出自己的事情,岑彥宇覺得自己長久以來一直繃著的神經得到了一刻的舒坦,他那顆早已滿目蒼夷的心因為得到了一個短暫的釋放似乎又恢復了一點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