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救他,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三萬美金對于治療三期肝癌杯水車薪,我和父親在這筆錢的分配上發生了分歧,父親堅持把錢留給我們。人都是短視的動物,那時我有四個億在賬戶,出于怨恨和誤解從沒有想過給家里寄出一點。每每想到這里,心如刀絞。
“月薪兩千,買一副好一點的棺材就算是盡孝了。”醫生打趣的調侃,殘酷美學的詼諧。我站在辦公室半晌沒有反應,深陷命運流沙的人們是如此的被動,他們甚至不能動彈,不然只會越陷越深。父親每日必須服用止痛來緩解,身體愈加虛弱,我知道他時日不多了。
我沖進證券市場,看著a股的k線圖分析走勢,憑借金融知識我曾經和mangroup對賭成功,這次也一定可以。“先生,買什么?”西裝革履梳著油頭的經理過來詢問我。“買新能源漲,十萬。”我紅著眼拿出之前銀行里的錢。“好嘞,先生,請稍等。”客服適時端上咖啡,他們看出了我是個大客戶,在這個十八線城市能拿出十萬的年輕人鳳毛麟角。
“已經幫你辦好期權了,請問還有其他能幫助你的嗎?”我看著他一絲不茍的油頭,拿起證明離開。
回到家里,我簡單的把證明放入枕頭下,然后步行去飯店上班。臨近新年,家家張燈結彩。年味在越是落后越是保守的城市里越濃烈。飯店生意紅火,每天換臺的頻率高了不少,所以有更多的碗要洗,老板知道這個時候急需要用人,所以給我漲了五百塊月薪,一共兩千五。對于這樣一個簡單,不算太過沉重的工作來說,兩千五已經算優渥了,你知道的,這種城市生活成本極低。
“尼爾,我幫你問好了,有一家養老院現在要夜班護工,招人的是我的小舅子,你要是滿意就可以直接上班了。”服務員大姐整理值班表時蹦出一句話。“真是太感謝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你是個上進的年輕人,你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大姐衷心的說道。
晚上十二點關門后,整理好后廚,傾倒完垃圾桶,確保包間,大廳,廁所的清潔后就可以下班了。我馬不停蹄的來到城北的養老院,在員工間換好衣服,然后按照指導,巡視每個房間,清理痰盂,馬桶,水池。部分老人因為疾病會在深夜因疼痛而叫喊,部分老人失去神智,會自己跑出來,如幽魂一樣游蕩在走廊里,最糟糕的是千萬不要碰到急癥發作的,有一晚,凌晨三點多我和經驗豐富的領班一起巡查房間。等來到307房間時,手電的光打在床上映射出一片血紅。領班沖進去:“內出血又發作了,尼爾,打急救電話。”老人深度昏迷,大口吐著鮮血。
那天早晨六點交班,我的手都還在抖。領班拍了拍我的背:“習慣就好,這些老人都是被遺棄在這里的,子女除了打錢給我們外不聞不問。我們是行善積德,有什么好怕的。”
這晚,我按照往常巡視樓層,一個老頭坐在外面的走廊上抽煙。“大爺,這么晚睡不著嗎?”我走上前好心詢問。“要過年了,我想見見我孫子。”老人一臉惆悵,很有素養的托著一個紙杯放煙灰。“您先去睡好嗎?這件事我們白天再聊。”“人生何必久睡,死后自會長眠,你這么年輕當護工,不覺得可惜嗎?”老人反問我。
“服務社會,應該的。”我敷衍的回答。“趁年輕去找一份有前途的工作,像我們這種老人都是累贅,不值得年輕人浪費精力和時間在我們身上。”他緩緩起身,慢慢走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