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兩年了?”很明顯,曹志全的兒子也不太確定自己老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性格大變的。“最近一年特別明顯,因為一點點小事他就大發雷霆。上次因為我關門的時候力氣稍微大了一點,他就打了我兩耳光。”
這個變化絕對夠明顯了。孫立恩低頭記錄著,心里則在琢磨,這種變化究竟是“亞急性癡呆”帶來的,還是“全腦皮層彌散加權成像高信號”帶來的改變。
“你們為什么去了精衛中心?”孫立恩換了一個方向詢問道,“之前去其他醫院檢查過了?是因為什么去的醫院?都檢查了什么問題?”
“我爸一開始去醫院,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頭暈,而且記性不太好了。”曹志全的兒子答道,“自從他從東江省那邊回來過了個年之后,就覺得自己特別容易頭暈。以往他很喜歡和我講工作里的事情,但是那次回來之后,他自己講的事情前后對不上號。一會說自己在那邊做泥瓦工,一會又說自己是支板的,甚至還說自己其實是去工地上負責當大廚……我問他怎么搞得,他就發脾氣。不過以前的事情他倒是記的都很清楚。”
記憶力衰退,性格暴躁,而且還可能有輕微的妄想。孫立恩記錄的筆稍微停了一下,他覺得這個部分里的妄想和性格暴躁可能要打個問號,這倒不一定是因為曹志全有什么疾病,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記憶出現問題后而產生的情緒波動。
張教授在一旁安靜的坐著,他正在觀察孫立恩的提問和記錄方式。而且他觀察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孫立恩目前只說了八句話,問了八個問題。但每一個問題都得到了確實的回應。這在臨床實踐上是不多見的。
臨床上進行病史采集的時候,更多聽到的回答基本都是“不”“沒有”和“不記得”,這才是臨床詢問最常見的情況。病人過去沒有基礎疾病,沒有手術史和輸血史,沒有冶游史……總而言之,得到否定的回答才應該是常態。
但孫立恩并沒有選擇最簡單的也是最常規的詢問,他直截了當的從患者的癥狀出發,詢問病人家屬相關問題。同時得到了最直接,同時也是非常有價值的回答。這種詢問方式就和臨床實踐區別巨大。
更重要的是,張教授有些想不通,憑什么孫立恩第一次提問就問到了“性格變化”這個重要的臨床癥狀上。他非常確信孫立恩以前并不認識曹志全,而且四院到現在也沒收到精衛中心的相關病例匯報。但孫立恩就問到了這個點……這又是為什么?或者說,憑什么?
“檢查的話……我就不太清楚了。前面幾次去寧遠醫學院附屬醫院的時候,我還在外地上學。后來去精衛中心的時候我是跟著去的,不過精衛中心的醫生沒讓我和我媽進診室。具體做了些什么檢查我也不清楚。”后面的問題,曹志全的兒子第一次給出了“不確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