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孫立恩身上有個生命監護儀,那估計現在這玩意正在扯著嗓子報警。孫立恩覺得自己太陽穴上的顳淺動脈正在撲通撲通的亂跳。
“您如果是經濟情況困難,我們可以為您申請一些補助。”孫立恩深呼吸了好幾次,然后用比較低的聲音說道,“孩子的胳膊必須要盡快治療,這個真的不能拖的……”
“我們出院。”孩子媽的態度堅定不移,她甚至從自己的包里摸了根筆出來,“我已經聯系過了,等會我就帶著孩子去老家的衛生院把骨頭接起來。”
如果沒有這句話,孫立恩還能考慮要不要請老吳過來做做工作,或者干脆請婦聯和團委的未成年人權益保護部門介入。但家屬已經明確表示自己要帶著孩子轉院治療,那……作為醫生,孫立恩的所有招數都被封住了。
“您再考慮考慮?”孫立恩看向了一旁的孩子父親,既然當媽的說不通,也許當爹的這邊能作為突破口。“您要是不放心,那孩子的胳膊在別的三甲醫院做手術也可以。但是一定要快,時間久了很可能會有其他的并發癥。手術時間真的不會太長,最多就耽誤今天下午和明天早上上課而已……”孫立恩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卑微,明明當爹媽的都不在意,但他還是不停的耗費著口水在勸說。
“不用了。”孩子的父親張嘴剛想說點什么,卻被孩子媽直接給中途截住了。“接回去之后正好趕上下午的補習班,三千塊一節課呢!這補習班一天都不能落下,不然進度跟不上了。”
左右都說不通,孫立恩也沒辦法了。只能拿出了拒絕治療和出院證明,并且他還把手機上的錄音也打開進行了第二次記錄。
“你們家屬拒絕對孩子已經骨折的右臂進行進一步治療,并且明確知道如果不進行手術治療,可能會出現包括愈合畸形,骨筋膜室綜合征和其他嚴重并發癥的可能性。由此產生的一切后果,均由你們承擔。”孫立恩拿著兩張通知書念了一遍后,把紙放在了桌子上,“如果你們一定要出院的話,就先簽字吧。”
·
·
·
“三千一節課?”臨近中午,孫立恩帶著自己的東西回到了辦公室里。距離和劉堂春約好的時間還有四十來分鐘,孫立恩決定先把聽診器啥的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出發。在辦公室里,他正好碰見了過來串門的胡春波。聽孫立恩抱怨完了自己遇到的那個孩子,以及那對簡直沒有腦子的父母后,胡春波卻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方面,“什么補習班這么貴啊?”
“我哪兒知道。”孫立恩搖了搖頭,他還是覺得心里憋得慌,“娃娃手都斷了,還想著上課呢?”
“現在有些家長是真的快被逼瘋了。”孫立恩還沒結婚,所以這方面的事情上胡春波覺得自己比較有發言權,他端著自己的保溫杯喝了一口之后說道,“我家的姑娘,明年就升高三了。上了高中之后,我和她媽反而輕松了些——畢竟學校要求住校,兩周才回來一天。可是初中的時候,那才叫要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