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必要,勿增實體。這是診斷時醫生們遵從的重要原則之一。但在孫立恩看來,現在的情況可不是“非必要”了。
現有的理論無法解釋癥狀,而要徹底修訂現有理論的話,又勢必會增加更多實體。因此,孫立恩認定,帕斯卡爾博士的診斷大方向應該是對的。只是在某些細節上可能有些缺漏——比如漏診。
平心而論,漏診并不是什么常見的失誤。但在這個病例上,孫立恩卻覺得……不漏診才會有些不正常。
按照患者自述和相關檢查來看,AIH+PBC重疊綜合征的診斷不光沒有問題,而且還透著一股簡潔的美感。邏輯上完全沒有問題,診斷和癥狀的重疊也幾乎堪稱完美。除了沒有考慮到病人可能有些癥狀并未提及,以及對治療反應不佳以外,任何一個醫生都沒有理由去懷疑診斷可能有問題。
而現實情況卻是,帕斯卡爾博士原有的完美診斷出現了致命漏洞。而這個致命漏洞,很可能就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所在。
既然患者對UDCA的反應良好,那么增大UDCA的使用劑量就成了理所應當的事情。孫立恩先給魯春雨開出了UDCA250mgqid的處方,然后拿起手機,給帕斯卡爾博士打了個電話。
“有陶土樣大便?”聽到孫立恩的描述后,帕斯卡爾博士皺起了眉頭。“我馬上就過來。”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樣,老帕也不知道這個情況。孫立恩嘆了口氣,看上去自己的猜測確實沒有什么問題——這是一起漏診。
好在發現的足夠及時。孫立恩一邊喝著茶,一邊感慨的想著。要是再上些日子,說不定魯春雨的肝病就會發展到肝性腦病甚至核黃疸的地步。
真到了這一步,那也別管什么肝移植了——她能活下來都算魯春雨家祖上積了大德。而且還是祖墳冒青煙的那種。
平心而論,患者本人并沒有直接說出其中一個癥狀,這種事情并不罕見。而醫生的工作就是要在病人不說實話的同時,還能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周秀芳綜合診斷中心里的醫生人數不少,但醫生們仍然不能做到覆蓋所有科室,綜合解決問題的地步。要是以后再碰到這種病人怎么辦?孫立恩為此陷入了焦慮之中。這次用了UDCA獲得了比較好的效果,這并不意味著之后也能瞎貓碰上死耗子啊。
等帕斯卡爾博士抵達辦公室后,孫立恩馬上向他提出了一個建議,“我們還得繼續招人。”
“啊?”帕斯卡爾博士自己滿腦子都是怎么處理魯春雨的診斷,他壓根沒想到孫立恩和自己會先談人事的問題。“怎么著,你打算勸我辭職?”
孫立恩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說話有點不對勁,他連忙說了說自己的想法,“咱們專科的醫生還是不夠多,沒辦法覆蓋所有的科室。這次運氣好發現了漏診,以后可未必有這個機會了。”
帕斯卡爾博士說的當然是個玩笑話。他也明白,自己的這次漏診屬于非戰之罪。聽完了孫立恩的設想之后,老帕點了點頭,“我這邊沒什么問題,只不過,要給咱們診斷中心招一批有工作經驗,而且善于診斷的主治乃至副主任醫師……這個可能在招聘上就有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