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年輕的準爸爸深呼吸了幾次,然后強迫著自己冷靜了下來,“我知道了。”
一個剛才還懵擦擦的年輕準爸爸在幾次深呼吸之后,肉眼可見的沉穩了起來。孫立恩打量了打量這個看起來馬上就成熟了的年輕人,然后點了點頭道,“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在這里等著,并且盡快聯系你的岳父岳母,讓他們過來和你替換——你父母不能替她做醫學決定。你則需要盡快回去籌備治療的費用,并且讓你的父母過來參與到以后照顧孩子的過程里。”
孫立恩盡量替這個年輕的準爸爸把該準備的事情都說了一遍,然后才起身準備離開。結果在他剛剛起身的時候,產房里就沖出來了一個手里拿著一張紙條的護士。
“誰是陳虹蓓的家屬?”已經冷靜下來的孫立恩故意沒有動作,而那個準爸爸則猛地跳了起來,“我是!”
“你老婆給你寫的紙條。她在里面不好說話。”護士把紙條塞進了準爸爸手里,然后著急到,“你有什么要跟她說的,趕緊說。”
紙條上用非常凌亂的字跡寫著兩個問題,“賀濤在外面么?孩子怎么樣了?”
“我在外面,讓她放心,一切都好。”賀濤把紙條仔細對折疊好,然后朝著護士鞠了一躬,“小蓓就拜托給您了,請您救救她。”
護士點了點頭,轉身沖進了產房。而賀濤則慢慢坐回了凳子上,深吸一口氣之后開始摸出手機打電話,“喂,爸……你們來一趟四院吧,小蓓的事情有點麻煩……”
作為見證了一個懵擦擦而且還毛毛躁躁的年輕人突然成長的見證者,孫立恩則悄然溜到了電梯里,然后悄悄的鉆了進去。
離開產房后,搶救室里終于稍微安靜了一些。凌晨四點的搶救室里,除了滴滴作響的監護器;那些邁著疲倦步伐,仿佛正在搶救室里夢游的醫生;那些躺在病床上,偶爾會發出幾聲呻吟的病人以外,似乎所有的時間和場景都被凍結在了一起。這像是一個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夢魘,又像是從時間長河里撈出來的一個剪影片段——不管外面的時間怎么變化,它也一直會是這樣。
孫立恩在座位上坐著發呆。雙氯芬酸鈉的作用非常不錯,他的頭倒是真不疼了。可問題是,疼痛消失之后,孫立恩只覺得自己腦子里有一種“空”的感覺。什么念頭都沒有,什么想法都不存在。就像是累過勁但是躺在床上又睡不著的你。
天色逐漸從漆黑變成了淡藍,遙遠的東方漸漸從淡藍弱化到了隱隱約約的一抹藍色。孫立恩有些機械的扭頭看著窗外,然后心里突然激動了一下。
這是不是意味著……雪就要停了?
天空放亮的速度比孫立恩預料的更快,他看著天空越來越亮,越來越白,心里的激動也越來越激烈。
“云散了!”不知道是誰在搶救室里喊出了這句話,所有的醫護人員同時抬起頭來,看著窗戶外面的天空,停頓了幾秒鐘后,大家一起發出了一陣歡呼。
就像是一群看到救援船只停靠的,流落在荒島上的幸存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