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腎臟上肯定是有問題的。至于具體是腎小球性還是腎小管性,或者是什么混合型溢出性組織性的,那就需要結合其他的檢查結果來判斷了。”周策被一個電話叫到了小會議室里開會,在場的醫生們除了帕斯卡爾博士以外,就數他年齡最大——周策比徐有容還要大一歲。
帕斯卡爾博士被從酒店里叫回來會診,不光沒有什么不滿,反而顯得興致勃勃的樣子。這才是他從美國來到寧遠的主要理由嘛!誰能想到自己來了寧遠之后就在門診做牛做馬,差點活活累到猝死。不過總算現在是有活干了。老帕同志摩拳擦掌,認真看著手里的檢查報告。
袁平安則正在著手把患者的病情進行重新整理。來到會議室前,他先去找了患者家屬重新詢問病情經過。并且又重新詢問了一邊患者本人。對兩邊的自訴進行對比之后,袁平安總結出了一份相對精確的病例記錄。并且他還準備根據病例記錄和進展,再重新篩選一次病因——患者已經接受了肺部灌洗取樣,但檢驗科說培養最少得三天時間。如果能夠盡快縮小懷疑范圍,也許可以通過PCR檢測的方法加以證實——這就能為患者治療搶出不少時間來。
徐有容倒是很安靜,除了偶爾向帕斯卡爾博士翻譯病例內容以外,她更多時候則是在觀察孫立恩的動靜。孫立恩肯定了她的診斷,這讓徐副主任醫師覺得有些得意。但更多的還是困惑。她多次對比了患者的病程和進展,然后才做出了“可能不是結核病”的判斷。而孫立恩只是去看了一眼患者,就知道被蓋在被子下面的患者雙腿出現了水腫。雖然孫立恩是用“患者眼瞼處有輕微水腫”來解釋的。可徐有容還是有些想不通——自己沒看出來,患者也沒注意到的水腫,孫立恩是怎么一眼就看到,而且以此為依據,支持了自己診斷的?
孫立恩正在一塊白板上記錄著患者癥狀。他用黑筆寫下了“咳嗽、低燒、乏力,持續一月;咳嗽加重,咳血200ml持續兩日;呼吸困難,持續一日;輕微水腫,持續時間未定;蛋白尿,持續時間未定。”
“你現在這個做派真的有點像豪斯了。”帕斯卡爾博士看著白板上的字跡笑道,“只不過你不會挖苦我們這群小鴨子,而且也不像他那么神奇。”
孫立恩蓋上筆蓋,正色道,“而且人家是主任醫師,我只是個小規培。”他笑了笑,指著身后白板上的記錄單道,“從這個記錄上來看,患者的病情主要分為兩個階段。”他指著第一行字道,“先是持續了超過一個月的呼吸系統癥狀,然后兩天內病情突然加重。”
“蛋白尿和輕微水腫的持續時間未定,也有可能持續發生了一個月甚至更久吧?”周策提出了不同意見,“如果他的腎臟癥狀不是繼發于肺部疾病,而是原發于腎臟,然后影響到肺部的呢?”
“那我們需要考慮的疾病就需要包括紅斑狼瘡,腎動脈硬化,痛風腎,充血性心衰,重金屬中毒,多發性骨髓瘤……”帕斯卡爾博士隨口列出了一長串疾病名稱。“要一個個排查的話,大概得花接近一個月的時間。”
孫立恩對周策的建議也不太感冒,畢竟狀態欄上已經有了肺感染的提示。那就證明王林現在的狀況肯定和肺部感染有關。不管感染是通過血液還是淋巴管道進行傳播,它們只會同時出現在多個地方,而不會先感染腎臟,然后放棄大本營,全體轉移到肺部去——如果金黃葡萄球菌先導致了腎臟病變,然后才轉移到了肺部的話,那腎臟應該還有金黃葡萄球菌的感染病灶才對。
“結合血常規和尿液檢查結果上來看,更像是腎小球腎炎。而且應該是急性。”周策做出了自己的診斷。“急性腎小球腎炎多發于鏈球菌感染之后,肺炎性鏈球菌感染可以同時解釋患者的肺部癥狀和蛋白尿。”
“我同意。”徐有容和帕斯卡爾博士都點了點頭。
孫立恩琢磨了一會。雖然肺炎性鏈球菌和金黃葡萄球菌根本就不是一種東西,但兩者同為革蘭氏染色陽性代表細菌,在治療上存在有相當程度的共通性。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金黃葡萄球菌對青霉素類抗生素有很強的耐藥性,而鏈球菌則沒有。
“給他上頭孢呋辛鈉,再加口服羅紅霉素,給他上魚精蛋白,監控他的凝血時間。”孫立恩給出了自己的初步治療方案。“維持給氧,上24小時心肺監護。如果治療有效,那就把患者轉給呼吸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