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里有兩個科室的氛圍是完全相反的。產科繁忙而且突然,但結果一般都是以新生命的呱呱落地,一個家庭新增成員,然后大家開開心心離開為結尾。而腫瘤科則不同。治療過程緩慢,內容基本固定,而最后的結尾卻基本都是以天人永隔作為結局,幾乎沒有例外。
腫瘤科的特殊背景,決定了這個科室的患者基本就只有三種類型。一種什么都已經釋然,每天仍然能保持微笑面對死亡。第二種直接崩潰于死亡的壓力,身體狀況幾乎是一天比一天差。明明預后還有好幾年,結果在確診后幾周就把自己活活嚇死。
最后一種……則是最極端的一類人。他們的思維過程已經不可考,但要么是為了不耽誤家人生活,要么是想在無情的命運面前掌握自己的生命自主權。他們可能會選擇通過自殺來達到目的。
總的來說,腫瘤科是一個沉悶而且悲傷的地方。這種地方,孫立恩是能避則避,能不去就盡量不去。
車在停車場里停好,孫立恩和瑞秋以及徐有容告別,帶著自家女朋友去吃食堂。大概是因為下雪之后的緣故,今天在食堂門口等待開門的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又是咱們兩個在排隊誒。”胡佳似乎想起了之前的經歷,有些感慨道,“而且這次徐姐姐也不來排隊了。”
“她現在全靠愛情補充體能,都快變成植物人了——能靠光合作用活下來的那種。”孫立恩最近逐漸發現了自己的段子手潛質,而昨天晚上他買的燒烤,徐有容一口都沒吃。這就成了孫立恩的段子靈感來源。反正幸福的情侶從來都不會介意別人用自己開開玩笑。看徐有容和瑞秋的樣子,估計只要別當面爆粗,她們是絕對不會有意見的。
可是孫大段子手忘了自家女朋友也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她把纖腰一掐,右手就直接攀上了孫立恩的耳朵,“別人能靠愛情補充體能,你為什么還得靠吃飯呀?說,是不是不愛我啦?”當然,那雙素手捏住孫立恩耳朵的時候并不怎么用力,與其說是揪耳朵,倒不如說是正在撫摸他的耳廓。
“都說是光合作用了。”孫立恩急中生智,迅速為自己開脫道,“我這一天到晚連個太陽都見不著,要不是每天靠你光彩照人,我這早就餓死了。”
反正周邊也沒人,死皮賴臉外加撒狗糧這種事情,并不需要特殊學習——逗女朋友開心,這是男人的本性。
食堂按時開放,孫立恩卻沒時間坐下來優哉游哉的吃飯。和胡佳一起買了兩個菜肉包后,孫立恩直接拎著包子往搶救室走去。既然不能坐下吃,那就邊走邊吃唄。反正這種事情上學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現在這么干,孫立恩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要小心別吃到一半一抽冷子,一口包子塞氣管,那就基本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來了?”這次等在搶救室里的是老熟人曹嚴華醫生。他朝著手里還剩半個包子的孫立恩招了招手,非常順手的遞過來一杯黑咖啡,“別著急,慢點吃。還有個十來分鐘宋院長才來呢。”
黑咖啡就包子,熟悉的急診科味道。孫立恩吃完了剩下的半個包子,然后又使勁灌了兩口杯子里的咖啡,隨后著急問道,“今天是怎么個流程?宋院長帶隊要全查?”全查和抽查,是大查房的兩種不同分類。全查房是最費時間的那種,所有屬于急診科的住院病人都需要一一查房,一查基本上就是一整天。而抽查則是查一周內入院的患者,按照現在一般的速度,大概得小半天功夫。
“不知道。”曹醫生搖了搖頭,他對于宋院長的安排也有些摸不準,“按說之前劉主任不是才全查了一次么?才過去三周,應該不是全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