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就一起過來把我叫醒了。”半躺在床上的吳友謙迷糊著眼睛,看著突然闖進休息室里的一群醫生,有些來氣,“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就不能等我睡醒了再說?”
孫立恩等人面色凝重,他們一群人在聽完了布魯恩博士的說明后,才真正敢于往IPF上去考慮——是的,他們都隱約猜到了這個方向。但大部分人都下意識的避開了這個猜想。
IPF,無藥可救。除了肺移植以外,沒有任何能夠扭轉的方法。
宋院長聽到這個診斷后,面色陰沉的坐了下來,低著頭一言不發。而孫立恩和其他幾個醫生則直接跳了起來,急匆匆沖到了休息室里。吳友謙畢竟上了歲數,而且又是幾乎四院里所有醫生的“老師”,因此大家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里給老頭提供著照顧和便利——這間只有他一個人使用的休息室也是眾多便利中的一個。
然后孫立恩等人只是稍微一敲門,就一股腦的涌了進來,乍一看活像是正在查水表的FBI。
“吳院長……您就讓我們稍微聽一下肺音就可以了。”孫立恩舉著徐有容送他的聽診器,試圖讓場面稍微緩和一點,“聽完之后,我們馬上就出去。”
吳友謙并沒有接孫立恩遞過來的梯子,他瞇著眼睛忽然問道,“這件事情……是你的主意?”
孫立恩沒敢接話,只是繼續勸著老頭接受檢查。
“我問你話呢!”老頭很不滿的敲了敲床板,“是不是你覺著我有病?”
孫立恩擦了擦頭頂上的汗,琢磨了半天覺得自己總不能轉手就把宋院長給賣了,因此抱著被罵個狗血淋頭的覺悟,點頭道,“我是覺得……您狀態好像有點不對。”
孫立恩低著頭說完了話,馬上緊緊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吳友謙的嚴厲批評。沒想到等了半天,預料中的痛斥并未到來,休息室里反而一片安靜。
等了幾秒鐘后,吳友謙忽然“哈”的一聲笑了出來。然后笑的聲音越來越大,笑的越來越痛快,笑的甚至有些喘不過氣,最后只能紅著臉咳嗽著停了下來。
看著吳院長的樣子,孫立恩連忙又看了看老頭的狀態欄,還好,沒有什么“氣極反笑”“精神錯亂”之類的狀態——并不是自己把老頭氣出了神經病。
黃主任從孫立恩手里接過了聽診器,等老頭把氣喘勻了之后,聽了聽老頭的肺音,然后摘下了聽診器,沉默半天后問道,“你什么時候發現的?”
“發現什么?”吳友謙朝著黃文慧主任擠了擠眼睛,“發現我沒幾年活頭了?”
老吳一句笑話,卻讓在場的醫生們都沉默了下來。
“你們啊,還是太年輕。”老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有些快意的松了口氣,“我都七十一歲了。都到了這個歲數,骨肉瘤和流感的區別都不大——反正也沒幾年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