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重癥患者在沒有家屬的時候送來醫院,是可以無家屬許可后手術的。但前提條件是,必須有院辦的授權同意和副院長或者院長的首肯才行。如果沒有院方授權,那就只能在“有關部門”的授權下才能開始治療——反正總得有授權才行。
授權這種事情,不光是為了合情合法的對患者展開治療。同時也是醫院和醫生們為了保護自己、同時維護患者權益而被法律規定的必須舉動。保護醫生和醫院這一點倒是好理解,不過很多人都有點想不明白,為什么這種可能會耽誤治療甚至導致患者喪命的政策,反而成了保護患者權益的規定。
醫生工作中的主要核心原則只有一個——不傷害。這個原則引申出了三條要求,第一條是醫生需要為患者利益和健康著想,杜絕有意和責任傷害。第二條則是盡力提供最佳的診治、護理手段,防范無意但卻可知的傷害,把不可避免但可控的傷害控制在最低限度。第三條,對有危險或有傷害的醫護措施要進行評價,選擇利益大于危險或傷害的措施。
在沒有得到相關授權的情況下,醫生們采取的激進治療措施,在客觀上有可能導致患者遭受更嚴重的損害。并且可能嚴重違背患者和患者法定代理人的意愿。也許一開始還有頭鐵的醫生,為了救人不惜違反規定。不過在這些醫生們搭上了自己的職業生涯,人生的未來,甚至遭受牢獄之災后,最后還聽到了某些被救回來的患者的怒斥。因此,剩下的醫生們也已經習慣了在工作中嚴格遵循規定。
就連柳平川也不例外。
“院辦已經給授權了。”孫立恩點了點頭。三名傷者入院的第一時間,急診科就開始和院辦溝通。而且因為是發生在年關的爆炸事故,而且受傷的還都是婦女兒童。院辦也高度重視對她們的救治。在田慧欣被送入CT室的時候,院辦就已經下發了對于三名傷者的無家屬同意救治許可。
“那就行了。”柳平川轉身走進手術室休息區,開始洗手。“這邊的手術我們先做著,你等會直接去肝膽外,讓他們的值班醫生來手術室一下——這么嚴重的外傷,我擔心就算腦干上的手術成功結束了,她腹腔的出血還會有變化。”
腦干受到壓迫后,很多器官會因此處于“非正常”運轉中。誰也說不準萬一手術成功結束后,恢復了正常運作或者部分正常的器官會不會重新導致出血——正常工作的器官所承載的負荷,對于血液的需求和產生的活動,都有可能讓原本已經停下來的出血重新開始活動。
柳平川對救回田慧欣其實并沒有什么把握,腦干出血的手術他不是沒做過,只是成功的案例實在是太少。但不試一試,身為醫生的自己不會死心,躺在手術臺上昏迷不醒的患者也不會死心——誰不想活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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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司其職,是一個高度分工的現代社會正常運轉的基石。幾百年前,一個醫生能夠從接生一路負責到患者臨終。而現在,一個研究了一輩子醫學的醫生,卻必須得請其他的醫生來一起合作。專業化的分工在醫學領域體現的無比具體——哪怕是柳平川,也不可能大包大攬的把治療腹腔出血的工作也攬下來。神經外科和骨科有一小部分重疊,但也只是有一小部分而已。
專業的內容,要交給專業人士處理。孫立恩跑出手術室后,給肝膽外打了個電話,并且向他們轉述了一下田慧欣的情況,“柳院長希望肝膽外的老師來手術室看看情況,看看患者的腹腔出血是不是需要手術介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