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放了,受傷……受傷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中年男人擦著頭上的汗點頭道,“盒子底下放了冰塊,然后用了幾層干凈棉布把腿包起來,又裝進了厚塑膠袋里,然后才放進去的。”他有些焦急的問道,“醫生,這腿能接上么?”
孫立恩大概看了一下,斷肢確實是用塑膠袋和泡沫箱底層的冰塊隔開的。而塑料袋上面被人刻意扎了一下,從塑料袋里傳來的手感來判斷,也的確是有棉布包裹的。他點了點頭,一邊跟著搶救床往醫院里跑,一邊答道“你保存的方法沒問題,接回去的希望是有的。具體情況怎么樣,得讓骨科的醫生來看看。”
搶救室里,骨科主任鄭國有早就守在了值班臺前面。看見了搶救床和孫立恩抱著泡沫箱跑進來之后,老鄭先是毫不客氣的攔下了床,掀開了薄毯看了一眼傷口,然后點了點頭,“創口狀況不錯,挺干凈的。”他看向孫立恩問道,“里面裝的是斷肢?”
孫立恩點了點頭,把泡沫箱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鄭主任您現在看看?”
“那肯定是現在看啊。”鄭國有點著頭,脫掉了戴在手上的乳膠手套后,從旁邊的值班臺上拿出了一副新手套戴上,“打開我看看。”
孫立恩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黑色的厚塑膠袋,鄭國有毫不客氣的直接下手,從里面掏出了一條被棉布包裹起來的腿,“包的還可以,膝關節以上三厘米左右,不錯,關節沒怎么受傷。”他扯開了一點棉布,然后用手背碰了碰那條腿問道,“受傷大概一個小時?”
“差不多。”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醫生,這條腿能接上么?”
“當然能了。”鄭國有給出了更加直接而且肯定的答案,“現在的問題只不過是這條腿接回去之后,他能恢復多少功能。”他低下頭,視線越過鏡片看向了那個中年男人,“想完全恢復功能是不可能的,不過拄著拐杖走路應該沒問題。能不能恢復的更好一點,那就要看他的毅力和運氣了。”說到這兒,鄭國有把手上的大腿交到了一旁的骨科醫生手里,囑咐對方對斷肢創口部分進行初步清創后,連帶著患者一起送去拍個X光看看骨骼損傷情況,然后他對中年人道,“說說看吧,這是怎么傷的?”
中年人嘆了口氣,指著躺在病床上不斷呻吟的年輕人道,“這是我侄子……”
吳連今年剛剛大學畢業,但因為學校不算太好,而金融學方向最近這些年就業又十分困難,于是想來想去,決定來寧遠投奔自己的大伯吳忠。大伯在寧遠開了一家玻璃廠,雖然就算來廠里也不能從事和自己專業有關的工作,但畢竟是給自己家親戚工作,家人也放心一點。
吳連這孩子還算認真勤勉,平時在工廠里除了搞搞會計工作以外,其他工作只要自己能做的,他也都會去做。從玻璃切割到裝車,甚至有時候他還會充當運貨司機——吳連是有B1駕照的。
然而今天,工廠接到了一個緊急訂單。遠在常寧的一個建筑工地是工廠的大客戶,但今天凌晨的時候,吳忠卻接到了大客戶的電話——他們之前給建筑工地上提供的玻璃幕墻組件中,有一片八米乘六米的大型鋼化玻璃被施工機械撞爛了。而按照施工計劃,這塊玻璃必須在今天下午安裝到位。
大客戶的要求,一般來說只要能夠實現,吳忠都會盡一切能力去做。更何況這次的訂單是加急單,價格比往常報價高了70%。在接到電話后,吳忠馬上趕回了廠里,并且打電話叫來了貨車準備裝吊。
然而問題就出在了裝吊上。因為這個尺寸的鋼化玻璃只剩下了最后一塊,裝吊過程中必須萬無一失才行。住在廠里的吳連自告奮勇,負責裝吊的下方牽拉工作。
然而不幸的是,吊裝最終還是出了一些問題。明明檢查過沒有問題的復合牽拉帶在裝車完畢前突然斷裂。特質的一噸半重的鋼化玻璃砸在了鋼制的運載架上,震脫了另一側還沒來得及固定的一片六毫米厚的鋼化玻璃。然后這片大約有半噸重的鋼化玻璃直接砸在了吳連的腿上,并且完美的將他的右腿砍成了兩段。多虧地面上有個縫隙,正好和貨車車體一起卡住了那片鋼化玻璃,否則玻璃繼續砸下來,那可就不是斷肢重植的問題那么簡單了——說不定吳連就會被直接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