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醫療隊和大使館開始協商,準備把錢益紅送回國內繼續治療時,錢益紅所工作的卡地醫院門外,忽然來了很多當地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女性。
她們是來獻血的。
第一批醫療隊抵達馬里之后,展開的眾多工作中,有一項最重要的就是為當地居民提供產科和婦科服務。兩年的派駐期間,醫療隊為當地居民接生了數千名新生兒。在醫療隊被派駐到卡地醫院以前,當地產婦的自然生產死亡率高達14%。而在兩年的服務期間,當地產婦的自然死亡率被壓低到了不足1%的地步。
馬里地區屬于極不發達地區,當地婦女普遍會在成年之前就結婚生子。很多即將為人婦的婦女在臨盆前還只是個懵懂無助的孩子。在國內待久了的醫療隊工作人員哪兒能受得了這個,她們對這些產婦多加照顧,同時還積極在當地普及相關的婦科知識。毫不客氣的說,中國醫療隊在當地兩年,影響的卻是這一區域未來二十年甚至更長遠的未來。
當地居民對中國醫療隊感激萬分,而當他們聽說新來的醫療隊醫生中,有人需要輸血,幾乎所有在卡地醫院生過孩子的婦女們都坐不住了。
這是一個非常樸素的善惡觀念,她們對我們這么好,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們也應該幫幫中國醫生。
這些年輕的母親們帶著孩子,甚至帶著丈夫一起來獻血。這些認為血液是可以被拿來施加詛咒的當地人只有一個想法,只要能夠幫助到中國醫生,你們要抽多少血都可以——就算孩子只有幾個月大,只要用得上,那就抽。
卡地醫院的當地醫生費了好大勁才安撫了這些激動的獻血者。而中國醫療隊的領隊也作出了決定,只接受成年且身體素質達標的當地人獻血。
一天之后,三名被確定為A型RH陰性血的婦女成功進行了獻血。她們身體里紅色的血液被輸入給了同樣年輕的錢益紅身體中。她很快就好轉了起來,并且在一周后,和其中一名獻血的婦女拍攝了一張合影。
這張合影被錢益紅一直珍藏在身邊,直到這一次再來非洲前,因為擔心照片損毀,她才讓自己的兒子把照片翻拍成了數字版本,并且放在了自己的手機里。
“自從那一次之后,每一次的援非醫療隊我都會報名。”錢益紅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她笑著說道,“算上這一次,我已經是第五次來非洲了。”
“您來這里,是為了再見一見當年為您獻過血的人?”孫立恩聽著這個故事,有些感慨,“這么多年過去了,您找到她們了么?”
“我后來一直沒有機會再見到她們,我聽人說,她們后來都移居到國外了——下落不明,一直都沒能再見一面。”錢益紅顯得有些遺憾,“不過,再見她們一面并不是我報名的主要目的。”
“那您的目的是什么?”孫立恩對面前這個上了年紀的婦科醫生有些肅然起敬,“這里的條件這么差,遠不如國內呀。”
“馬里當年的條件也遠不如國內,而我在當地甚至沒有接診一名患者,沒有接生一個孩子就病倒了。”錢益紅認真道,“我沒有為非洲作出任何貢獻,他們就付出了這么多來拯救我的生命——我還能做些什么呢?只能盡自己的一切能力,去回報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