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感的工作人員一邊拆著,一邊對孫立恩進行著口頭表揚,“孫主任的這個判斷很有道理,這個應急處理手法也很不錯。”
胡佳在旁邊笑著說道,“畢竟是急診醫生嘛,用膠帶去貼東西這算他們的老本行了。”
院感的醫生沒能馬上明白胡佳這句玩笑話的笑點究竟在哪兒,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繼續咔咔拆著膠帶。他們一邊拆著一邊說道,“病房里現在都是負壓狀態,其實不太需要擔心這個病房里的污染物外溢。”
“我主要是擔心污染物沾在防護服上,然后導致其他病房的患者面臨風險。”孫立恩有些不好意思道,“當時光忙著用膠帶貼來貼去,反而沒顧得上去想這些。”
“剩下的工作我們來搞吧。”院感的醫生撕開了衛生間門四周幾乎所有的膠帶之后,估計這扇門已經可以順利打開了,于是對孫立恩和胡佳說道,“孫主任你剛剛消過毒,要是繼續待在這里……等會開門之后你還得再消一次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接下來的工作交給我們就行。”
孫立恩點了點頭,然后囑咐道,“淋浴間里面有三個地漏,我試過其中兩個地漏都是干的。要采樣的話,一定得把那兩個干掉的地漏都采一遍……”
“我們三個都得采樣。”院感部門的醫生說道,“這是我們的專業,孫醫生你放心吧——我們肯定會認真對待的。”
孫立恩用了半個小時,就在ICU病房里找到了可能的感染渠道。這讓張智甫教授非常高興——只要確定了水封就是病菌來源,那北五區的臨時ICU就可以在短時間內重新投入使用。
同時,這個發現也為其他病區拉響了警報——每個病區的醫護人員都接到了通知,所有的洗手間和淋浴室內地漏,都必須每天注水以保證水封不會干涸。這個發現不光拯救了北五區的臨時ICU,同時也為其他病區的日常工作提了個醒。
張智甫教授聲情并茂的對孫立恩提出了表揚,然后問道,“你們這個臨時ICU什么時候能重新投入使用?”
“至少得等到mNGS對比結果出來。”孫立恩想了想說道,“院感無小事,臨時ICU里的患者癥狀都很重,在確定安全之前,我是不敢馬上開放病房的。”
張智甫教授有些無奈,“這個速度一定得快一點,現在的ICU病房床位緊張的不得了,你這邊的床位多一個,我們就能多救一個啊。”
老張同志被壓力搞的有些慌了神,但孫立恩很清楚院感對于重癥患者的威脅能有多大。田康原本的情況就不好,他的霍奇金淋巴瘤好不容易有了縮小的跡象,肺部的病變范圍也在逐漸收縮。結果突然被醫院獲得性肺炎偷襲了一下,現在……人能不能搶回來還得兩說。
這種沮喪的感覺是醫生們最難以接受的,他們幾乎打贏了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入侵,甚至還發現了霍奇金淋巴瘤的縮小。可獲得性肺炎……這種原本死亡率就很高的疾病在田康身上,情況就更加危險了。
要從細菌手里搶回田康的命,除了盡快搞清楚病原體以外,醫生們還需要檢驗科盡快開始進行藥敏試驗。看看這種在醫院下水管道里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被無數種強力抗生素反復“篩選”過的細菌,對于哪些抗生素還有反應。
但愿有那么一兩種抗生素還能有效吧……孫立恩今天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求婚成功這件事情本身還是讓他挺開心的,雖然開心的程度被虎頭蛇尾的過程、各種突然拉胯出問題的緩解削弱了不少。但胡佳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這件事情本身就值得開心。
然而這個開心還沒維持多久,田康被感染的事兒就突然砸到了孫立恩頭上。接下來就是忙碌的轉床、消毒、調整治療方案。等忙活完了之后,費了老大勁找到了可能的傳染途徑,張智甫又一遍又一遍的催促著孫立恩盡快再次開啟臨時ICU病房。
這些事兒吧……它分開來也就是糟心而已。而當這些糟心事兒們都趕在同一天,同一時刻,同一個班上發生的時候,那個感覺就不只是“糟心”而已了。
所謂量變引發質變,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