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就需要從其他角度來考慮一下問題了。
要終止托珠單抗的作用,那就得通過血漿置換的方式來進行。托珠單抗在人體內的代謝并不直接通過肝臟和腎臟,也無法通過利尿或者促泄以及吸附等傳統方式來清除。而血透能夠清除的分子大小一般在50納米左右,對于這種尺寸一般不到10納米的微小蛋白科里,只有直接進行血漿置換才能夠達到快速減少體內含量的目的。
換句話說,現在的事情就是一個單獨的選擇題——進行血漿置換,還是就這么繼續等著看看。
使用血漿置換,目的是為了保證田康似乎正在奇跡般好轉的成人霍奇金淋巴瘤繼續“奇跡”下去。而不用血漿置換,則是為了保證田康體內已經被輸入的,來自錢國建的新型冠狀病毒免疫球蛋白水平,以及他體內自然產生的、對新型冠狀病毒高度敏感的抗體水平。
田康的感染問題現在基本不再需要擔心——他已經在三天的連續三次核酸檢測中表現出了咽拭子陰性。
按照之前的標準,田康已經基本可以考慮出院了。但現在孫立恩卻不那么確定——在托珠單抗的干預下,田康的免疫系統是否已經產生了足夠多的抗體還需要打一個問號。在這個“問號”的作用下,對田康的后續處理就得更加小心。之前,國內已經報道了第一例新型冠狀病毒康復者核酸“復陽”的案例。
雖然這些“復陽”案例在孫立恩看來并不需要太過緊張,但這并不妨礙眾多民眾的擔憂。為了讓這些康復者在出院后能夠更好的回歸生活,這樣的“復陽”病例數量必須被按回去。
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康復者的復陽,并不意味著他們身體里排出了活病毒。事實上,孫立恩個人認為,這樣的復陽更有可能是他們排出了一些死亡了的病毒片段,然后被PCR擴增識別成了陽性而已。
換句話說,田康還需要再住院一段時間,至少在他肺部的病變縮小到孫立恩滿意之前,他的出院還是需要再等一等。
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繼續等待?
對于霍奇金淋巴瘤而言,治療方案其實相對比較成熟。通過兩個周期的ABVD化療(阿霉素、博來霉素、長春花堿、氮烯咪胺)的治療后,36個月無進展生存率在78%以上。如果使用PD1單抗,單藥劑有效率高達82.7%。
總之,霍奇金淋巴瘤算得上是目前治愈率最高的腫瘤之一。只要能夠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患者治愈率能夠接近80%。就算是到了晚期,仍然有一系列治療方案可以提供很高的控制疾病進展的機會。
那么……現在應該怎么選?是讓田康去高康復率的治療方案里碰碰運氣,還是馬上開始血漿置換、盡最大可能保證他正在自愈的過程持續下去?
孫立恩陷入了苦惱中。
“孫醫生?”就在孫立恩苦惱的時候,田康似乎是睡醒了。他迷瞪著眼睛看著站在自己床腳的孫立恩,有些不解的問道,“有事兒么?”
“啊……沒什么特別的。”孫立恩搖了搖頭,然后忽然問道,“你這次住院過來,家里人很擔心吧?”
“嗨……擔心是肯定的。不過我倒是不怎么操心這個。”田康咳嗽了一下,然后說道,“我身上大病小病一堆一堆,把娃娃拖慘咯。死了也不慌,就當給娃娃減負了嘛!”
孫立恩眨了眨眼問道,“怎么能這么想呢?你孩子肯定也希望你能好起來的嘛。”
“哎,生病好費錢。”田康輕輕搖了搖頭,“每個禮拜都要去透析,就算有醫保,一次也要二百幾十塊。化療的費用更高,搞一個療程七八千咯。”
“你就在這兒安心住著。”孫立恩點了點頭,“放心吧,國家醫保全報銷,你在這兒住院不收錢!”